霎时间，在九年之前被姬衡因为不愿意面对，刻意忽略掉的那一个可能再次涌上心头。
并且在这一次，和九年之中苏哲所展现出来，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各种异常点联系在一起。
姬衡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面对一个事实——
国师和他一样，重生了。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那一刻，姬衡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重生后的国师，在过去的九年中，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想要杀了自己的意图，只是和他划清了距离。
他脑海中唯一所想的，是另一点——
重生后的国师知道一切，那他和国师是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心神剧烈震荡之下，让姬衡在这具身体中的灵魂都不稳起来。
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本来就是外来者。
现如今灵魂一不稳，完全就是给一直在等待一个重新出现在世间机会的魇魔送上活靶子。
姬衡还在神色恍惚的时候，身体的控制权就被魇魔给夺走了。
这一次，换成他被困在魇魔的识海中，不能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但也正因为如此，不需要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人身上的姬衡，专注观察苏哲的时候，看见了他面对“自己”时，唇角勾起的一抹，诡异微笑。
那是国师，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表情。
系统空间中，在这个世界摸鱼九年的001， 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开启检测之后两秒，001软糯的声音在苏哲的耳边响起：【老大，检测到紊乱源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了。】
换言之，现在掌控姬衡这具身体的，是魇魔。
官员和百姓们的眼中，就是大皇子身形晃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扫视他们一圈之后，眸光落在国师身上。
在被姬衡目光所扫视到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开始发凉。
但还不等他们仔细感受，那股感觉就消失了。
官员和百姓只当刚才背后的凉意是错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正对峙的国师和大皇子身上。
只见片刻之前面对国师时，还态度温和的大皇子，此刻脸上满是嘲讽的笑：
“国师说笑了，我和您并不熟悉。”
说话时间所带着的阴冷气息，完全就不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
苏哲倚在柱子上，语气依旧平静淡漠，丝毫不因为魇魔的话有半分波动：
“你？也有资格代表大皇子？”
“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作为普通人的官员们察觉不到姬衡身上所发生的异常，依旧还以为他是原来的那个大皇子。
为首的人蹙眉，正要开口斥责国师言辞是在藐视皇家，却被一个突然响起，急匆匆的少年音打断了。
是七皇子，姬越。
他的额间还带汗水，站在公堂门口的百姓中间，目光四下扫视一番后，落在苏哲身上。
少年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歉疚道：“抱歉师尊，弟子来迟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姬越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百姓，走进了公堂。
乌泱泱的人群中间，所分开的那一条道路还没有合上，就又有一个人急匆匆赶来。
当这个人停止奔跑，让自己的面容清楚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官员们齐齐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尤其是负责去请曾权的那几个官员，更是害怕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正是本来应该死了的证人，曾权。
姬越以来，苏哲就不用废自己的口舌去和官员百姓解释，只需要盯着魇魔，让他跑不掉就行。
曾权一上来就跪在了公堂上，在姬越的示意下，开始将自己被姬衡胁迫着，诬陷恩妖的事，一点细节都不敢落下，全部都说了出来。
被困在魇魔识海中，做不出任何反应的姬衡听着曾权每说出一个字，心就凉了一点。
多可笑啊，他还以为自己重来一次，可以来得及补偿国师，还有和国师在一起的机会。
结果呢？国师也拥有过往的记忆吗，甚至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门清。
再和自己现在被困在一个魔的识海中出不去，姬衡哪里还不明白国师这么多年由着他的目的。
不就是用他来作为钓魇魔的钩子吗？
他这一辈子，真是太可笑了。
上辈子一心对待自己的国师，被亲手害死。
重生一次，又被报复了回来。
这样的想法刚一在脑海中冒出来，姬衡骤然听见了苏哲的声音。
但在画面之中，国师半阖着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起先，姬衡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想念国师出现幻听，直到苏哲的声音第二次响在耳边。
姬衡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他嘴唇翕动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国师，你明明早就有记忆，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和妖族报仇？”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你不是已经有了猜测吗？”
“我并不是国师。”
“只是一个来完成他愿望的苦命打工人。”
001对于苏哲这句话表示强烈的谴责。
老大要是苦命打工人，那它们这些系统是什么？
没有感情的打工机器？
听见苏哲的回答，姬衡眼中一时神色复杂。
有自嘲失落后悔，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
他哑着声音开口继续询问：“所以……不报仇，是你的决定对吗？”
他在国师的心里，哪怕是恨，也留下了痕迹对吗？
走过许多世界，更是审判过无数个类似魂灵的苏哲只听着就猜穿他的想法。
只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最擅长戳这种人渣的的心肺。
怀揣着期待的姬衡耳边所听见的，是让他肝胆俱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