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船身的一阵晃动, 众人一时不察，摔倒了不少。
王曜于也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多亏了塞壬及时将他拉进怀里。
两人搂在一起，滚落在房间的简易床上。
王曜于几乎是竖起了耳朵, “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声音像尖锐的哀鸣，明明没有听到具体的声音，却仿佛作用在灵魂上, 让人忍不住为之悲伤,
塞壬用手捂住他的耳朵，额头相抵，“别听，别想，看着我。”
一张富有冲击力的脸近在咫尺，王曜于沉浸在那幽蓝的眼睛中, 几乎忘记了悲伤。
“你的眼睛……”
塞壬道：“人鱼冢到了，会有一些变化。”
就连王曜于自己，耳后透明状的腮，也小幅度的翕张着。
“啊。”
王曜于没有注意到, 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塞壬的前襟, 整个人是一种寻找安全感的姿势。
微凉的手指从脊背下滑，又在腰间流连。
王曜于茫然的圆睁着眼睛，瞳孔已然不聚焦了。
他记得, 塞壬的体温是不低的, 现在这个感受, 只能是自己再次发烧了。
与身体燥热一同来到的, 是内心的虚无。
不知道在渴望什么。
“别担心, ”
塞壬耐心的安抚王曜于的情绪，必要时给予王曜于成长所需的液体。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暧昧的声音无限放大。
等到，船上的人彻底稳定下来，有条不紊的走上甲板。
王曜于也缓了过来，推开塞壬之后，诧异的发现自己身上的鳞片好像变多了。
“你看，是不是变多了？”
王曜于掀开衣摆，将背脊暴露在塞壬眼下。
光滑白皙的背上，有一行鳞片爬上了背脊，和腰间的鳞片相连，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是，变多了，很快，你就可以拥有鱼尾了。”
王曜于随手摸了一下，没有特别的感受，跟摸自己的肌肤一下。
不像之前被塞壬碰到的那样，酥麻像是触电了一般。
陆同风拿来的药剂，之前放在桌子上，在刚才的晃动下，掉落在了地板上。
药剂被固定的很好，箱子里也有防震的措施。
因此，药剂还是完好的。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想用它的意思。
他们能自主变成人类，何必要使用这不完美的药剂。
外面传来了广播声，房门也自动弹开。
“请大家迅速行动，甲板集合。”
“重复一遍，请现在还可以正常移动的人，到甲板集合。”
“走吧，”王曜于缓声道，“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知道了陆同风是人鱼之后，王曜于想逃跑的心思也淡了。
转而想知道更多关于人鱼的事情。
风雨已经停了，只不过天空还没有完全放亮。
看着水面，就像是能吞噬人的深渊。
而，拦住船的是一个小岛，不过篮球场大小。
别的地方一片坦途，很容易就能通过。
可偏偏，船就撞了上去。
不仅如此，操纵装置也好像失灵了一般，船已经无法在人的控制下动起来了。
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慌乱的，反而在陆同风的指挥下，将潜水装置铺在甲板上，一个接一个的穿上，下水。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就像是隐蔽的仪式。
不过在甲板上，倒是没有看到唐瑞和他的老师。
老头子应该也没有那个体力，能够下水了。
王曜于还在四处张望，陆同风却指挥道：“你们也下去。”
人多势众，王曜于没有反抗，和塞壬互相帮助，穿上了颇具重量的潜水衣。
他们是用不着潜水衣的，但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小心点为好。
跟自己下水不同，人一多了，心中到也不是很紧张。
只是，算起来，这还是王曜于第一次穿着潜水衣下水。
跟他平时下水的感觉十分不一样。
海水的冰凉隔着一层衣服，到叫人有些浑身不适。
摆弄了两下胳膊，身边就贴近了一个人。
王曜于慌张了一下，却很快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是塞壬，在透明的头盔里，五官清晰可见。
每个人头盔上的灯都打开了，可以穿透十米的海水，一时间，像是在海中飘起了萤火虫。
王曜于将周围看得更清楚了。
几十口人，像是海中的小鱼，往海底深处游去。
他们不是胡乱的游，而是将浮在水面上的小岛，看成了坐标。
而在小岛之下，是绵延向下的石壁，不知道有多远。
头盔的耳麦里传来了陆同风的声音，“警惕，二十米处，有不明生物。”
王曜于心中一紧，看向了塞壬。
而塞壬像是早有准备，将手递给了他。
隔着海水，依旧能感受到塞壬的温度，这让王曜于慌乱的内心稳定了不少，跟随他一起下潜。
大概过了十几米，眼前确实有了变化。
本来空无一物的石壁上，多了很多莹白的东西。
而，耳麦中也响起了不少人的惊呼。
王曜于后知后觉，“我们好像是可以交流的。”
“嗯，”塞壬的声音轻缓，在说话的东西，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王曜于的手指。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还很快，王曜于就意识到了塞壬为什么会提醒他了。
还有，耳麦中的惊呼。
那石壁上莹白的东西，不是什么水下发光的植物，而是人鱼。
每一个莹白的点，就是一条人鱼，而从这里往下看去，光点蔓延到黑暗处，像是没有终点……
这里该有多少人鱼？
怪不得叫人鱼冢。
在王曜于的想象里，就是一个葬坑，然后堆满了尸骨。
“这真的是尸体吗？”
王曜于咽了一下口水，无声的看向塞壬。
这也是众人想问的问题。
塞壬点了点头，两人向最近的人鱼游去。
那是一只蓝尾人鱼，紧闭着双眼，面容栩栩如生，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在睡觉，随时能睁开眼睛一样。
“他们好像还活着……”
塞壬示意他看向人鱼的鳞片，虽然还是鲜艳的颜色，可是上面却没有了保护鳞片的粘液。
干巴巴的鳞片，只要一碰就散了。
“天呐，我们真的可以把这些人鱼运走吗？”
“发了发了！”
“这里的人鱼，足够公司做一百年的研究了。”
众人欢呼，更有人上手，准备将人鱼装进随身携带的裹尸袋里。
但，他刚一上手，那鳞片就像是蒲公英一样，飞快的从鱼尾上散落，在海水中下沉到最深的地方去了。
随着鳞片的消失，鱼尾上的血肉也在掉落，很快就只剩雪白的鱼骨了。
“不行啊，一碰，这鱼尾就没了！”
只有上半身的人身，看起来十分诡异。
“尝试一下用袋子兜住。”
“不行，鱼肉化成水了！”
“这水还有用吗？”
也有人试图将融化了人鱼血肉的海水灌起来。
但，很快突变发生。
有人在耳麦里惨叫了一声，随后没有了声息。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请回复！”
虽然下来了几十口人，但海底宽阔，更何况，大家都是围绕着小岛下来的，视线能看到的人很少。
仗着人鱼的游泳速度，王曜于和塞壬飞快的下潜。
还关闭了头盔上的灯。
人鱼本来就能在水底视物，不受光线影响。
他们关上了灯，能在人类的视线中，更好的隐藏身份。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疑似惨叫的人类残躯……
血液染红了一片海域，腥气被人鱼敏感的鼻腔捕捉到，十分恶心，令人作呕。
王曜于干呕了两声，塞壬却在此时摘掉了头盔。
王曜于有样学样，让自己的面容暴露在海水中。
腥味更重了，与此同时，王曜于才意识到海水里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也正是这个味道，才让他反应那么大。
那是腐烂的腥臭味，十分考验敏感的鼻子。
王曜于只好将自己挂在塞壬身上，将鼻子抵在他的脖子上。
甜腻的气味，覆盖住鼻腔，这才让他感觉好受一点。
“怎么回事？”
塞壬解释道：“这就是陆同风让人下来的原因。”
“这些人，如果在岸上变成这个样子，会捕食人类，造成恐慌。”
“他说了那么多话，也只是想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而已。”
王曜于整了一下，轻声道：“保护剩下的人鱼吗？”
塞壬点了点头。
捕食人类造成大众恐慌，肯定会有人寻找源头，最后找到人鱼的身上。
人鱼的生存环境，只会越加残酷。
而人鱼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曜于疑惑道：“可是，全部的人都在船上了？”
塞壬摇了摇头。
当年革新派的人鱼，数量不少。
只是……
塞壬轻声道：“食用剂量的不同，导致的后果也不同。”
“陆同风带的这一批，是会异变的。他应该是筛选过了，留下的都是会猝死的。”
“寿命减少，快速老去直到死亡。”
这也是，那些人为什么会开始着急，想要再次找到人鱼的原因。
“人不能变成人鱼的，本就两个物种。”
想要利用人鱼，从而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水波缓缓拨动。
这代表，有东西过来了。
腐臭味瞬间接近，塞壬一摆尾，离开了原地。
王曜于这才看见，那攻击两人的东西。
一人长的大鱼，通体漆黑，身上遍布腐烂的口子，从中露出红白相间的肉……
腐烂味，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了。
“这是……”
塞壬道：“这就是异变后的样子。”
布满尖牙的大嘴之上，是漆黑的瞳孔。
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样子来了。
似乎是闻到了塞壬身上的味道，那怪物竟然穷追不舍。
而，与此同时，腐臭味加重，这是旁处的怪物被吸引来了。
为了保护王曜于，塞壬将他从身上扯下来，塞在了石壁上一个半人高的洞窟里。
“等我回来。”
“不行！”
那怪物太可怕了，好像也没有神智。
塞壬是可以通过声音，控制海洋中的生物的。
但，现在，声音对这个怪物并没有作用。
王曜于也不知道，那些下来的人，是不是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对，你等一等，我们从长计议！”
塞壬笑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有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指甲，这些怪物，不会伤到他的。
他只是担心，王曜于还没有经过换鳞，还太脆弱。
王曜于见他要离开，慌忙道：“别走，我想到了。”
“这些怪物没有攻击石壁上的人鱼尸首！”
“他吃人，却不吃人鱼尸体，这是为什么？！”
塞壬皱了皱眉头，王曜于继续道：“你走之后，他们可能会吃了我。”
塞壬这才放弃自己离开，再次将王曜于挂在了身上。
这次，王曜于紧紧地贴在塞壬的身上，用脚攀上他的腰，气势汹汹，“这下子，别想把我丢下！”
“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才是好对象！”王曜于适时夸夸。
耽误这点时间，两人已经被怪物包围了，层层叠叠的怪物，也不知道具体数量。
王曜于头皮都有些发麻，扒着塞壬的肩膀，轻声道：“我们靠近一下人鱼的尸体……”
塞壬点头，用优秀的走位，避开了怪物的攻击。
他们越靠近人鱼尸体，那些怪物就越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的跟着。
两人继续向下走，人鱼的尸首越多，莹白色的光芒越盛，那些怪物越不敢靠近。
这让人松了口气。
王曜于问道：“你没有来过这里吗？”
塞壬摇了摇头，“没有，人鱼冢是禁地，只有在有人鱼死亡的时候，才会成群过来。”
他们离开人鱼种族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失去过一条人鱼。
海底看着遥不可及，实际上，在塞壬的速度下，很快就到了海底。
这也是岛屿的根处，地方大了不少，石壁上也多了很多坑坑洼洼。
在那些坑洼之中，堆叠着莹白色的小球，有着珍珠般的色泽，大都跟成年男性的拳头一般大小，还能隐约看到里面有黑影游动。
“真的有人鱼种。”
陆同风压抑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王曜于也是在他发声之后，才发现他在的。
但，塞壬好像并不吃惊，只是缓声道：“你快死了。”
陆同风点点头，他被怪物冲撞了一下，内脏受了重伤。
就算没有这伤，他也活不久了。
他不仅用了药剂，还吃了很多尚在实验中的药。
早就力不从心了。
他依靠在石壁上，已经没有了行动的力气。
“能带这么多人走，我很开心。”
塞壬面露悲悯，“你不用这样做的，人类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初步有两个番外，一个是正式一起赶海，一个是在众鱼面前确定关系，可能会有生子内容，大家选择性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