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原来你还会这么的在意他, 还真是跟以前不同了。”顾朝夕审视许清风一番,随后接着道:“不过也是,是该好好的说声再见。”

  她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 做下了这个决定。

  或许正因为思想更开阔了, 她也就不介意主动联系顾天泽, 虽然…联系不上就是了。

  最后还是根据许清风提供的地址,直接找到了顾天泽现在住的地方,才得以碰上一面, 不然很可能就算顾朝夕愿意拉下脸来,也见不到人。

  她万万没想到顾天泽对她的态度会这么的抵触,刚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又叫她滚。按照她原来的脾气肯定是会发火的,但现在却生生忍了下来。

  “我确实要滚了, 所以才来跟你告别。”顾朝夕耸耸肩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开口, “再说, 我们还从没有好好坐下来讲话,就当唯一一次吧。”

  原本还想骂人的顾天泽嘴唇微张, 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了口。

  也不在乎女人会不会吸收二手烟。

  等深吸了口后,他才稍微平静些说话, “怎么, 许清风一出事你就要溜了?我还以为你会坚持很久, 没想到这么快。”

  “害, ”顾朝夕表情闪过回忆, “我之前只是想体验下回归家庭的感觉,发现他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 所以才暂时不想离开。”

  “暂时嘛……”顾朝夕完全忽略了之前信誓旦旦时候的执着,将这一切说的像过家家一样轻飘飘。

  顾天泽对女人是怎么想的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这突然的登门很突兀又让他不爽,是一种怎么克制也压抑不了的烦躁。

  “你要去哪里都与我无关,你就算现在飞走我也只会鼓掌庆祝。好了,你快走吧!”顾天泽在烟灰缸里熄灭了今天的第二支烟。

  顾朝夕本来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加上从来也没将自己这孽子放在眼里,可她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具体原因……今天她很有耐心想跟人把话说清楚。

  因为,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她不打算再回国,更不打算回顾家,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她并没有因为顾天泽的话而受到影响,自顾自道:“以前我很后悔将你生了下来,在其实可以堕胎的情况下……”

  “但现在,我对当初留下你的决定感到很值得,那是对的。”

  顾天泽浑身僵硬,有些错愕地看向女人,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更加不相信女人对他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母爱。

  他的表情将心里的想法透露了个彻底。

  “在走之前,如果我可以从你口中听见一声妈妈,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天泽,你愿意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吗?”顾朝夕说到后面甚至开始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期待着顾天泽的回应……

  “去你妈的。”

  顾天泽狠狠将手中的烟掐灭在一堆烟头当中,提前站起身结束了对话,“快走,我要去学校了,没时间跟你浪费。”

  顾朝夕可以说自己的心比雪山之巅冷冽的寒风还要冷,她五指插入自己的长卷发中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走就走,别老催啊,要不是许清风让我这么做,我完全不会对你的孝心抱有任何的期待。”

  事实证明也完全不用期待,一腔真心换来的也只有一句脏话。

  在走之前,顾朝夕还是将忍耐已久的话叮嘱出口——“还是少抽点烟吧,如果不想老了得肺癌的话。”

  “废话真多。”顾天泽背过身去。

  等听见关门声,他才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过了半响,说出的话音量极低,只有自己能听见。

  “妈……再见。”

  这下,顾朝夕也算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

  在看守所内的时间流逝变慢下来,对于许清风这种闲不下来的类型来说,堪称度日如年。

  唯一比较让他有成就感的就是,领导型人格在哪里,都会成为领导。

  虽然他是个新来的,但短短半个月不到就已经替代了老大,成为了新的老大。

  一群各式各样的恶人成为了他的小弟,鞍前马后。

  许清风一开始是抗拒的,可在发现善良会有损他的威严后,就任由小弟们各种恭维发挥了。

  就这样,漫长的度过了一个月,终于从来探望的律师口中等来了快开庭的消息。

  只是……

  不知道开庭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现在的局面完全不利于他洗脱罪名,很有可能就是败诉从看守所转移去监狱。

  等着他的是更漫长更无聊的铁窗泪。

  许清风想:外面的雪应该下的更大了吧。

  他想呼吸外面的空气,时时刻刻都在想。

  今天,又等来了狱警通知探视,从牢房走向探视房间这么短短的路程,他就已经深呼吸了几次希望从没在意过的新鲜空气。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律师来了,带着好消息或者坏消息。

  可当远远看见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他就顿在了原地,脚步像跟在地面生根发芽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动脚。

  “842367号,你在干什么!抓紧时间!”狱警直接对着他后背推了一把,强行催促他前进。

  许清风觉得自己太狼狈了,身上深灰色的囚服,和高洁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怎么不会让他自惭形秽?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等来霍修的探视,本以为对方在彻底跟他分道扬镳后就不打算再见到他。

  现在却……

  可他宁愿霍修不来。

  而青年来了,并且在他看来,不单单只是探望那么简单。

  越靠越近后,那双凝视他的深邃眼眸之中,酝酿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深沉。

  霍修皮肤冷白,没有任何瑕疵,放在台面上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弯曲,嗓音一如既往地磁性,“好久不见,叔。”

  明明是亲昵的称呼,却让许清风感到汗毛倒立,青年似乎有哪里变了。

  坐近之后他才发现,霍修眼眶下浮现的淡淡青黑,似乎也是没有休息好留下的。

  决定先暂时放下前嫌,毕竟霍修都特意来看他,便先行问候道:“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