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第一次听说侍酒阁下这个名词, 还是第一天到白云帝国,晚上下榻白云帝国军部给他们安排好的酒店的时候。
军雌一身精力无处发泄,长达三个月的星际航行也不能让他们稍有萎靡, 于是简单清洁休息了一下之后, 就相约着去酒店的酒吧坐坐。
与黑土帝国崇尚的简洁明快风格不同, 白云帝国的酒吧就如同他们喜欢的其他地方的风格一样,华丽, 璀璨, 带着一种醉生梦死的气氛。
军雌们很少见到这样的地方, 一只只非常有兴趣的左看右看。几杯酒下肚之后, 更是什么话都往外冒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塞缪尔听到了侍酒阁下这个词语。
一只军雌道:“后天会有很盛大的宴会, 到时候肯定能见到侍酒阁下,哇哦, 我可是期待很久很久了!”
几只军雌全都兴奋起来,有一只便问道:“到时候, 能跟阁下一起跳舞吗?”
“能跟他喝酒吗?”
首先说话的军雌便笑道:“岂止, 摸一摸小手小腰也是无妨的。”
几只军雌闻言面面相觑:“这, 不好吧?——会被雄保会警告的, 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关禁闭吧?”
“哈哈哈,你们还以为是在咱们国家呢?这可是白云帝国,哈哈哈, 土包子们……”首先说话的军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你来过这里见识过,你倒是告诉我们啊,别卖关子啦……”
塞缪尔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喝酒, 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尽管他的心里,也是不无好奇的。
他向来是沉默寡言的, 军雌们也都习惯了,于是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得口沫横飞,眼睛闪亮,好不兴奋。
在一向差异巨大的雌雄比例之下,提到稀少的雄虫,他们不能不兴奋。
黑土帝国的雄虫们塞缪尔倒是也见识过,一只只鼻孔朝天骄奢淫逸,让他看到了就觉得心烦。
所以尽管他的军功积攒到了已经可以申请结婚的地步,他也没有申请,依旧是独身一只虫。
他已经觉得,自己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
倒也没什么不好,与其嫁给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雄虫渐渐变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样子,还不如就一直单身下去好了。
想着想着,他端起玻璃杯,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白云帝国也有白云帝国的好处,起码,酒真的很不错。
身边的战友们继续说着关于侍酒阁下的事情。
白云帝国对待雄虫的方式,跟黑土帝国不一样。
黑土帝国就是传统对待雄虫的方式,高高的捧着养着,给名声给财富给表面上的地位,但不给实权。
金笼子里养着的漂亮鸟雀罢了。
白云帝国则是更加过分一些。
由于两个帝国都是实力强大的国家,强行在小国里抢来雄虫蛋是基本操作。所以,雄虫数量倒并不是非常的匮乏。
区别就是黑土还要装一下,不会那么过分,白云则是装都不装了。
一堆被抢了雄虫蛋的小国家恨得牙痒痒的,但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这两个帝国的雄虫都是统一孵化出来,国家统一养育。
雄虫们没有自己的原生家庭,比较容易统一思想,方便管理。
在黑土帝国,雌虫们是到了年纪,有了功劳和财富,就可以向国家提出结婚申请。雄保会会安排合适的两只虫见面,雄虫同意了,就可以结婚。
白云帝国的管理方式会更加粗暴强硬一些,具体的现在就不赘述了。
比起黑土帝国,白云帝国还有一种独有的特殊产物,那就是他们所说的“侍酒阁下”。
雄保会会安排一些才貌俱佳但是等级不算出众的雄虫,在各种战后的酒会和宴席上陪着因为战争而神经紧绷的军雌们饮酒作乐,表演才艺,放松他们的神经,安抚他们的心灵和精神海。
这是军雌才有的福利。
其他雌虫哪怕是有着再多的财富再高的地位,也是别想的。
雄保会并没有做到极度过分的程度,侍酒阁下要做的事,也就止于此了。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到底如何,那就只有当事虫才清楚了。反正如果雄虫坚决不同意的话,可以向雄保会求助,雄保会也会管的。
至于有的阁下私底下还会接受一些财团的邀请,在庆功会和年会之类的宴会上表演,想赚外快,雄保会也并不会过问。不至于管得这么宽。
侍酒阁下的性质,有点像是介于人族那边的高级交际花和小明星之间。
因此,倒是也没有闹出什么热闹的丑闻来。
虽然但是,哪怕仅仅是这样,也足够让这些孤寡多年的军雌们上头了。直到走出了酒吧,他们还在说这件事,一只只都兴奋得不得了。看来,今夜注定是难以入眠了。
没想到护送黑土帝国使者来这么一趟,还能有这样的福利!
白云帝国的首都占据了整整一个星球,一个星球就是一个庞大的城市。看起来整日灯光璀璨,繁华绮丽的模样十分让黑土帝国的土包子军雌们喜爱。
一路走一路看着城市风景,向往着后天晚上就能见到的侍酒阁下,醉意靡靡,心儿动动。
塞缪尔走在最后,点起一根烟来,袅袅烟雾遮住了平淡的表情。
他生着一头烟灰色的短发,浅灰色的眼珠,相对于其他军雌的健康肤色显得比较冷白的皮肤。所以他一旦面无表情的话,看起来就有些冷淡不近虫情的样子。
以前带队训练的时候,就数他麾下的新兵们最害怕他,觉得他看起来就是一脸冷酷会随便动手打虫的样子。
其实他心肠不坏,新兵训练中常常被带队长官殴打到进医院,只有他队伍里的军雌没有进去过。
对此塞缪尔也只能无奈摊手,天生一张死虫脸,他也没有办法呀!
激动到难以入眠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比起其他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的军雌们,塞缪尔倒是睡得很好。
翌日在自助餐厅吃饭,一晚上没睡好依旧神采奕奕的军雌们,又开始向往起明天晚上的接风宴会,议论纷纷。
当三只雄虫走进来的时候,热闹的气氛停滞了一下。再开始谈论的时候,他们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眼神时不时的往雄虫那边瞥去。
“这里怎么会有雄虫来吃饭?”塞缪尔那没出息的战友激动得面颊通红。
这也难怪他,身在黑土帝国的时候,终年也难见一根雄虫的头发。现在在这个地方,一来就是三只年轻好看的雄虫,他能不激动兴奋吗?
昨晚首先开口的那名军雌,名叫波塞恩的,一脸淡定的样子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他们就是明天晚上的侍酒阁下了。”
嗡的一声,军雌们再次纷纷开口,只是这次说话的语气里少了敬畏,多了狎昵。
塞缪尔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没有参与他们遐想万分的讨论。
但他的眼角,其实已经把其中一只雄虫看进去了。
平静的心湖荡漾起一波波的涟漪。
那位阁下是罕见的黑发黑眼,皮肤像是轻青色的玉,苍白里带着几分清透。眼神里带着几分忧郁,有一种……易碎感。
他身材颇高但身形纤细,宽大的白色衬衣下的腰肢简直是盈盈一握。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了。
塞缪尔仰头喝下半杯果汁,眼角瞥见他侧面优雅安静的轮廓,心跳又漏了一拍。
三位阁下吃得不多,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军雌们就萎靡下来,都没精神说话了。
大家草草吃了些东西,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波塞恩道:“我要出去转转,等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你们谁跟我一起?”
好几只军雌都愿意出去逛逛,塞缪尔则摇头拒绝了。
他只想自己一只虫安静的待着。
老实说他其实有点i,这些天在星舰上一直听着众多军雌们喋喋不休,也是够够的了。
现在就非常想要耳根子清净一下。
他不去,其他军雌也不会勉强,嘱咐几句之后,就一起走楼梯离开了。
大家一起在星舰上呆了三个月,原本关系平平的,也成了朋友了。
塞缪尔自己一只虫朝着电梯口走去,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交谈的声音。其讲话的内容让他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一只有点带着烟嗓声线的雌虫说道:“昨天我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你都不搭理我一下吗?”
一个清冽的,如同山涧溪水流淌过山石一般的声音冷淡的说道:“我没空。”
“你!”
烟嗓雌虫似乎有点生气,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么,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你了。”
“闹什么啊,就你这样的身份,将来难道还指望娶什么军部高官?——我下半年就要升上校了,也不算辱没你吧?”
“我的身份怎么了?”清冽的声音愈发显得冰冷冷。
“呵呵,还在这儿跟我装起来了——”说着不知道那烟嗓雌虫做了什么,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挨了一个耳光。
“滚!”
清透的声音冷然开口,像是一块美玉骤然破碎了一样。
“你他——”烟嗓雌虫暴怒起来。
塞缪尔不喜欢惹事,在异国他乡更该如此。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双脚不听话的走了出去,朝着那角落看去。
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黑发黑眼的阁下。
他原本近似于雪玉色的脸颊泛起了愤怒的红晕,如同霜雪中轻绽的一点梅花瓣的颜色,当即就看得塞缪尔一阵头晕起来。
他琢磨着自己才体检过身体应该没有问题啊,怎么突然就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