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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雁受不了打击，捂着脸呜呜痛哭。
见严正港毫无反应，又抬起手，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都赖我，更年期管不住这张破嘴！要不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俩孩子压力重，我也不会说那些话……我真是该死，都是我的错，我该认罪！”
同是女人，老太太看她这样格外心疼。
严正港本来恻隐，疑心自己是不是太绝情了。毕竟跟妻子也算同床共枕几十年，林雁还给他生了俩儿子，也算尽心尽力了。
刚要伸手阻止林雁，不让她伤害自己，他儿子严卓立放下手机，当啷冒出一句：“妈妈就是错了，妈妈说我被人欺负活该，还说我懦弱，都是爸爸跟哥哥惯的，我是个没用的废材。”
老太太以为听错，转头看严卓立：“你妈妈真这么说了？”
严正港头皮一瞬间被掀开，厉声制止严卓立：“卓卓！”
晚了一步，小皮猴子惹祸不自知，还是把话说出来：“爸爸不在家，我写错作业，妈妈还打我，掐我，说我是笨种，跟哥哥一点都不一样。妈妈骂我根本不像老严家的孩子，生的这么蠢钝弱智，简直让人讨厌；对了，我妈还说我下次再写错古诗词就让我出去抄一百遍，不写完不让我吃饭，考不好不让我进门。”
他无心几句，林雁脸色惨白，失声否认：“严卓立，你怎么瞎说呢？妈妈什么时候这样了？”
有没有她心里清楚，孩子又不会撒谎。
严正港平常忙案子不在家，没管过俩孩子学习，一切都是林雁负责。
男孩本来就调皮，卓卓又有多动症，有时候跑神不听课他自己都控制不住，难免考试不如别人。
可林雁作为一个母亲，她就是再着急也不能这么说话呀。
老太太护孙心切，站起来就要掼林雁一个嘴巴子：“谁让你这么骂孩子？卓卓作业完成的再不像样，你也不能辱骂呀！打他掐他，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是仇人？”
林雁吓得魂魄出窍，“妈，我真没有！”
“孩子还能说谎啊？”眼瞧老太太胳膊落下，严正港急忙挡在林雁身前，“妈，您消消气，别动手。”
惯性太大。老太太刹不住。
啪的一声，她狠狠一耳光扇在儿子脸上，严正港半张脸顿时一个红印子，肿起来一片。
老人都隔代亲，严正港被这一巴掌扇的耳朵嗡嗡响，牙根都是酸的，一头发无比凌乱。
老太太张嘴愣半天，慌忙问：“没事吧？疼不疼啊？”
“没事儿。”妈是亲妈，严正港能说什么？
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无谓笑道，“妈，打也打了，您该消气了吧？”
老太太坐沙发上，死死瞪着林雁，满脸生气。
“妈，我真错了。”林雁急忙跪到老太太身边，握住她一双手，“我这人说话从不过脑子，您是知道的啊，就这么一个直性子我也改不了，您打我吧，我认错，我真不该这样的，您就骂我吧妈！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抽出手，看她又恨又心酸。
都是嫁进老严家的女人，林雁她怎么就一点不长脑子呢？从头到尾过了几十年，半点不长记性，根本没个贤妻的模样，真让人生气。
爸爸挨打，妈妈哭着认错。
严卓立这时候才意识过来，自己惹了多大的乱。
昨天严昭礼就跟他说，千万别把爸妈的事告诉爷爷奶奶，不然他俩都没好果子吃。他当时听进耳朵，结果眨眼就给忘了。奶奶一给做好吃，一套话，哭唧唧把真话说出来，搞得老太太一大早就领着俩孩子兴师问罪。
他害怕，不安地看着严正港，“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正港没开口，小皮猴子怕挨骂，哇的先哭出来。
严正港想起林雁昨晚骂他他也是这么哭，腮帮子紧了紧，不忍心责骂孩子：“甭哭，上楼找你哥去，没你事儿。”
严卓立手机往桌上一放，抹着眼泪走了。
那背影还挺可怜。
这头把孩子送上去，严正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正准备再提离婚，就见老太太盯着他那手机屏幕，满是惊讶，“这，这……”
“妈您看什么呢。”严正港纳闷，一低头，瞧见屏保上小沁一吃蛋糕的照片，一下子老脸沸腾，刷地关掉屏幕，手机揣兜里，“您看错了，卓卓瞎弄的，没那事。”
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老太太虽然狐疑，也没当着儿媳妇的面问。
沉下心来，劝了两口子几句。
临走前，把严正港那份离婚协议收了：“你啊，对你媳妇好点吧。年轻时候只顾在外头打拼，事业再辉煌有什么用？老了不还得儿子媳妇给你送终啊，能指望别人？”
闹腾这么久，严正港也累。
心不在焉一串“是是是”“您放心”，把老太太送出门去，“您照顾好身体，都这岁数了，不该再替儿女操心。”
“你送送我。”老太太见林雁也要跟着，说，“你上楼找你儿子去，好好跟卓卓道个歉。他是心智不成熟，可他不傻，好赖话听得出来。”
怎么想怎么生闷气，语气重了些，“严正港小时候是挨过不少打，可他是惹祸了我才动手。你这两个儿子这么乖，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教育，非得当俘虏似的虐待？”
林雁点头认错，确认婆婆不骂她了，这才上二楼去。
严正港把老太太送到外头，打开车门：“您开车来的？家里又不是没司机，干嘛自己劳累。”
他话没说完，老太太扬手又是一个巴掌：“你呀，就别让我省心，气死算了！”
严正港四十六岁，多少年没挨过他妈的打了？
刚才一下，现在又一下。
他捂着脸转回头，是真不明白：“您又怎么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啊，非左右对称才痛快！？”
“刚才那巴掌打你媳妇，她作母无德，没给孩子立好榜样。”老太太说，“这一巴掌，我是打你。严正港啊严正港，没想到你们老严家就这么刀山火海，你这个岁数了，跟你爸一样，那臭毛病还是难改。”
严正港长吸一口气，“您没听风是雨行吗？林雁说我有我就有，我是您儿子，真有我还能瞒着您？”
老太太一针见血：“你铁了心离婚，是不是因为那小丫头。”
严正港知道她说的是谁，装傻：“什么小丫头？哪有小丫头？”
“装，再装。”老太太不乐意，“我说你怎么不急着要个闺女，感情是外头早就有了。丑话说到前头，孩子无辜，她妈我可一点不认，你甭想把人给我领回来。”
“哪敢往回领？”严正港开玩笑，“就您这急脾气，回头没进门先给两个嘴巴子，我不得心疼死？”
老太太又要打他：“你他妈还真有啊！？丫的不要脸——”
“得得得，逗您玩呢，京骂都出来了，真行。”严正港乐够呛，“没那回事。屏保卓卓设的，朋友家孩子，特可爱一小闺女，就是可怜。”
“怎么个可怜法？”
“自闭症。”严正港不忍心，“她妈嫌弃这孩子，跟她爸离婚，什么东西都抢走了，还找了个相好的。这孩子估计打小就没尝过被爱什么滋味，特没安全感，您见了也得心疼。”
保姆领着沁一在外头转一圈，寻思着老太太应该回去了，领着孩子过来。
离老远瞧见母子俩门口说话，赶紧就要带小闺女走，怕给严正港惹事。
余光瞥见人，严正港把她叫回来：“没事儿，正跟我妈说呢。”
保姆不安，牵着小奶团来到老太太跟前，一脸的恭敬：“先生，老夫人。”
严正港抱起来沁一，戳弄孩子：“宝贝儿，叫奶奶。”
沁一腮帮子里头一颗葡萄软糖，还没来得及嚼。
被保姆领着跌跌撞撞走过来，都没站稳，就被严正港抱进怀里。
小小一只手里头还拿着红枣糕，严正港一让叫奶奶，乖乖张嘴：“奶奶。”
噗叽一下，嘴里软糖给掉出去了。
小不点心疼坏，小脑袋往下一栽，瞅那颗滚上灰的软糖。
抬头，跟严正港对上眼，小手一开：“没。”
这小不点生的白白嫩嫩，活像个牛奶小糯米糕。
老太太听声音耳熟，再一瞧这扑灵的大眼睛，稀罕坏：“哎哟，真可爱，叫什么名啊宝贝儿？”
沁一眨眨眼，“沁一宝宝，叫文沁一。”
严正港手机像素高，可奶丸丸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许多倍。
老太太被小闺女萌的离不开眼，左看看，右瞧瞧，喜欢的要命，“这孩子真乖。”
“可不是么，招人疼。”严正港倍儿骄傲，抱着沁一，忍不住亲亲她小脸蛋，“奶奶夸你乖，我们小沁一就是乖，对不对？”
沁一点点头，看老太太面善，手里的红枣糕递给她，意思让她吃。
“哎哟，好好好，谢谢宝贝。”老太太一高兴，心里那股火没了，半责怪儿子，“你说说你就没闺女命，看着孩子生的多耐人儿啊，偏偏不是咱老严家的。啧，唉。”
“一样。”严正港把沁一红枣糕收回来，“你吃吧宝贝儿，奶奶不能吃甜的，糖尿病。”
沁一垂下睫毛，自己抱着红枣糕啃。
没两口，想起来，又喂严正港：“你吃吃。”
严正港抵不住，笑着咬一口，满嘴红枣香甜，“真好，好宝贝儿。”
沁一大眼睛眯着乐，捧着红枣糕吃，萌的厉害。
一来一回，可把在场人稀罕坏，都想抱着亲，俨然掌上明珠。
跟严家的亲闺女真没两样，极受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