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在医院顶楼找到了夏繁，天知道他没在病房里看到夏繁有多么恐惧。
夏繁只是单纯来吹吹风，吹完了就要回房了。
他见顾峻大步赶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还有闲心开玩笑，“幸好啊，你来晚一步我就要跳下去了。”
“……”
顾峻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地抱住了他。
夏繁的手抬起了，又放下了。
他说：“我不会选择这种死法，太不干净了。”
而顾峻仍未出声，反而收紧了手臂。
“……”夏繁也沉默了。
风卷起夏繁的衣角，他轻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
该如何和夏繁解释这些？顾峻只是思考了一瞬。
而这短暂的沉默便让夏繁知晓了答案。夏繁推开他，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两人一路沉默无话地回了病房，在夏繁的强烈要求下，顾峻给他办理了出院。
今天是个好天，晴空万丈，温度适宜。
明媚阳光透过落地窗，给摆在地上的行李箱镀了层金边。
夏繁有条不紊地将收拾好的衣物装进行李箱，检查没有遗漏后便开车离去。
至于剩下的那些杂物，夏繁说：“你若看这些不顺眼，扔了就行。”
而顾峻还是执着地问：“全都不要了吗？”
“能够买到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这四个字好似给顾峻这么多年的感情下了判词。
一股巨大的、不知从而来的悲痛和愤怒席卷了他，以至于让他想拦在夏繁的车前，不让夏繁离开。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让夏繁停车，夏繁却连车窗都不愿降下。
隔着厚厚的车窗，顾峻看不清车窗里的景象，他只能借由窗上的反光看清自己那张滑稽可笑的脸。
他看见自己的嘴唇开开合合，说：“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一谈，你想回到之前那种状态也没有问题，我可以继续当我的花花公子——”
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而他只是对着车窗演了一场连自己都无法感动的戏，本该欣赏的观众踩下了油门，遥遥而去。
当真是没有意义。
几天后，夏繁整理好的离婚材料交给了顾峻。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很公事公办，“你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及时提，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需要再修改的。”
顾峻翻开看了两眼，那是一份极其详尽的财产分割协议。
夏繁堪称大方，换做旁人要抢得头破血流的股份分红，他眼睛都不眨就全给了顾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顾峻依次点了点明显不太公平的地方，“都需要修改。”
夏繁：“我不需要这些。”
“但我同样也不需要。”顾峻说：“要么对半分，要么都给你。”
夏繁：“那就对半吧，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顾峻像是接受了离婚这个既定事实，他提起嘴角，很勉强地笑了笑，“顶多再祝你一句，以后过得幸福吧。”
“谢谢。”夏繁起身，戴上了墨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一切都敲定完成，又是几天后，夏繁抽出时间和顾峻办理了离婚。
顾峻很配合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这次没再多说一句。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外头下起了小雨。
夏繁没有带伞，些微雨丝沾上了他的发梢，他看向顾峻，很认真地说：“再见了。”
再见的意思是再次相见，夏繁说的却像是永别。
他走进雨里，离开了顾峻的视线。
顾峻再也忍不住，他侧过头，眼眶已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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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睛怎么红了？”
“可能是风吹的吧。”顾峻毫不在意地揉了揉了自己眼睛，问：“你找我什么事？”
女生“哦”了一声，她沉默一会儿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们分手吧。”
顾峻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闻言颇为诧异地看着她。
“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但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思考了很久，觉得我应该和你坦白。”
女生今天化了很漂亮的妆，像是要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我其实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男生，毕业的时候没敢和他告白，本来以为大学的恋情会让我忘了他，但是我发现我一直都忘不了。当然！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和你恋爱，这样是对你的不尊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我们还是分手吧！”
顾峻哑然，他感觉女生是在和他开玩笑，不然为什么这个故事和他如出一辙？
女生以为顾峻没回应就是生气了，她不敢看顾峻的表情，只一个劲儿地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吧，我承受力很强的，放心骂吧！”
“这倒不用。”顾峻想了想，说：“如果非要道歉的话，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
女生抬起头，“啊？”
“因为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你比我勇敢，敢和我坦白。”顾峻又瞧了瞧女生今天特意穿上的漂亮衣服，“还敢主动追求他人。”
“我就没这个勇气，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另一段感情，好让我忘了他。”
“那这么说——”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那天你说的来找你的朋友，其实是你喜欢的人？”
顾峻点点头。
“好家伙，早知道我就不和你道歉了。”
女生松了口气，“我其实刚才都是骗你的，我是个玻璃心，最受不了别人骂我。”
顾峻失笑，“我看出来了。”
“不过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吧。”
“是。”
“那我们就和平分手啦？”
“好。”
女生欢天喜地地走了，顾峻透过窗户，看见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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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最近新出了一款包，我挺喜欢的。”女人攀附着顾峻的肩，吐气如兰。
“那就去买吧。”
女人咯咯地笑，“谢谢顾先生。”
顾先生年轻英俊且富有，女人很喜欢他，也很乐意伺候他，不过顾先生却想要和她玩一些感情的戏码。
情啊爱啊，都不如钱和性来得稳定，女人虽不解，但也配合。
她装作很爱的样子，声音发嗲，极尽甜言蜜语，却难讨顾先生欢心。
“顾先生，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她问。
顾峻觉得无趣，他早该了解，花花公子只能引来同类。
他连真心都不愿给予，又怎会引来愿意真心相待的爱人？
所以女人才是对的，给钱就行，不必谈爱。
“但是顾先生，你怎么有点不开心呢？”女人大胆地抚上了顾峻的眉心，“大家都是出来玩玩，何必带着愁绪。”
顾峻抓住了女人的手，“这不是你能问的事。”
“我知道了。”女人妩媚一笑，显然是猜到了什么，但她说：“我听话，我不问了。”
而嘴上说着甜言蜜语的女人，转天又找到了新的伴侣。
-
“顾先生，我可以扮演您的爱人。”
男孩面容清纯，但他有着和清纯面容不相配的野心。他半跪在地上，微微仰头，以最完美的角度展现自己的样貌。
“您的爱人给不了的，我可以给。”男孩摸上了顾峻的性器，“我很乖，很听话的。”
这是在顾峻身边最久的男孩，久到连夏繁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男孩确实听话，不该做的从来不做，只是有时会偷偷给顾峻吹耳边风。
但顾峻不常来，所以有时会让男孩觉得猝不及防。
男孩不问为什么，他极尽抚慰，即便顾峻的动作带着发泄的意味，他也从不抗拒，结束后还会乖巧地和顾峻说：“再见，顾先生。”
不过他永远不知道，顾峻来的那些天，夏繁也在别人的床上。
可这么听话的男孩，有天却和顾峻说了实话。
他和顾峻说：“顾先生，我要结婚了。”
“请你放我离开。”
顾峻觉得可笑，“我从未阻拦你离开。”
“那希望顾先生不要将我的事说出去，他很爱我，我不想让他伤心。”男孩一字一句地说：“错过了他，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爱我的人了。”
“好。”顾峻说，“祝你婚姻幸福。”
此后种种，无不是如此。
他既希望能碰到让自己忘了夏繁的人，又不希望自己能碰到。他既不愿夏繁和旁人上床，自己却又带着报复的心态做了同样的事。
然而夏繁从未表现过吃醋或是反感的情绪，他告诉顾峻，“你不必受我们婚姻关系的拘束。”
可这些年来，顾峻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心。
而他对夏繁的爱也有了瑕疵，还试图以此打动夏繁。
好在他和夏繁没了机会，不用再受这样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