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淮州站在那,看着简安宁,并没有有先开口的意思。

  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着。

  以前看他的眼神,似乎总是带着纠缠和欲望,然而现在她平静的有些让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想象。

  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让她成为了习惯。

  就比如,她好像早就习惯了,他总是一副薄情寡欲,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哪怕是面对她的百般撩拨,他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推开她。

  可是现在她必须清楚的意识到,他有新的恋情了,他交了一个与他十分般配的女子。

  “怎么办?”她自嘲的笑,“我前天晚上还做梦了。”

  做了一个与他有关的……春梦。

  简安宁觉得自己有罪,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肖想别人的男朋友吗?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池淮州也不再沉默,简安宁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丝鲜见的疲倦,她甚至在想,他这是不是因为她而愁成这样的。

  “我跟笙儿觉得可以先发展试一试,如果合适的话,大概……会走正常的流程。”

  正常的流程?

  简安宁笑:“谈爱,结婚,生子吗?”

  池淮州的心里渐渐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这种情绪无关简安宁,无关顾笙儿,只关他自己。

  他生平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而这般……无能为力过。

  “是。”约莫过了一两分钟,他才接过简安宁的话茬。

  “那可是个好姑娘,你的确不应该耽误人家,若是合适的话,早点把这些人生大事完成也好。”

  简安宁此时跟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客套的朋友。

  可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一张床上,一天做了那么多次。

  简安宁目光呆滞了几秒。

  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那日在她的公寓。

  她在阳台上,而他站在对面楼下的街道,遥遥相望。

  简安宁在心里想,是不是因为他亲眼撞见霍东穿着浴袍出现在她的公寓里,听着霍东说那些话,才会决定……要与她这样肮脏的人,彻底的断了关系。

  毕竟听一万遍,不如亲眼看一遍。

  “其实那天我跟……”简安宁本想说点什么的,但理智很快将她控制。

  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解释。

  她抬眸看向池淮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跟一个打火机,他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低头,手拢着火将烟点燃,一副没那么上心的随意姿态。

  “简安宁,我们……就到这吧。”

  我们就到这吧。

  简安宁默默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话。

  想起他们十八岁那年,她提出分手。

  她那时微笑着,维持她的体面,也是这般冷漠无情的跟他说:‘不了,池淮州,我们就到这吧。’

  这一刻,当年的情景重现,简安宁是真的明白,他们只能到这了。

  其实她也一直觉得,如果他们当年就彻彻底底的断掉了,或许某年某月,回想起来,除了当时的痛,还会剩下很多的甜。

  可是现在,许多事只要一想起来,就让她如同咽了一嘴的玻璃碴子似的。

  “我知道了。”

  简安宁是故意还是无意的,重走了一遍当时分手的那个夜晚,池淮州走得每一步路。

  她问他,“分手是因为不爱了吗?”

  “是的,没那么爱了。”男人的侧脸线条轮廓凌厉,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便有十分的冷漠,“这么多年来,背在我身上的爱,或许从来就不是爱,只是一道束缚我自由与灵魂的枷锁。”

  她想,他这会也一定是怕自己说的太委婉,她会听不明白吧。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么多年,背在他身上的不是爱,只是一道束缚他的枷锁罢了。

  “或许这么多年,我一直纠缠着你,也不是因为有多爱你。”她微微垂下眼睫,掩住情绪,“你也知道,我这人呢,总是自私又卑劣,我不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以推开你,好几年都不来找你,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不管不顾的跑到你的面前,勾你缠你,还害你被停飞,差点失去最后的梦想,永远都开不了飞机。”

  以前,池淮州也曾咬着后槽牙质问她:‘简安宁,你他妈以为老子是条狗吗?每次都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那个时候,他应该也是厌烦她的吧?

  是她恬不知耻,一次又一次地往上凑。

  “好了,既然现在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那就这样吧。”简安宁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步子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试图慢慢地划清楚两人的界限,“那就祝你如愿以偿,顺顺利利,早点完成人生大事。”

  上次她缠他的时候,就说过,要先确定他有没有女朋友,她再确定,她要不要有三观。

  如今已经亲口听到他的承认,她无话可说。

  “你该庆幸。”她笑着,那一张漂亮又带着几分清冷的脸陷入在烟花绚烂的阴影里,“你的眼光好,找了一个好女孩,如果你找一个像我一样的坏女人试试?到时候你的新婚夜,你在谁的床上还说不定呢。”

  言外之意,如果他找的女朋友不够好,她也不敢确保自己的三观还稳不稳。

  哪怕他是一个有妇之夫,她可能都会缠上去。

  简安宁又一次自己在心里默默的印证了自己的自私,卑劣。

  没等池淮州回应,简安宁转身离开。

  池淮州看着她好像永远不会再回头的身影,闭了闭眼。

  三秒过后,他也转身。

  两人像是一条不会有交集的线,分散着往截然相反的地方延长。

  顾笙儿就站在他身后几十米的距离。

  默默的等待着他们的谈话结束。

  *

  三月一过,南城的天气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他们……好像在彼此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了。

  纪录片的拍摄也终于结束了,送导演团队离开的那一天,陆昶走到池淮州面前,压低着声音问:“池哥,不开心啊?”

  “没有。”

  “ 呵,媳妇要走了,你能开心?”

  媳妇?

  池淮州严肃的看着陆昶,“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你藏得好,我们就不知道,你跟那位顾小姐不是好上了吗?大伙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