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了,昏迷后,清醒的池嫣依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哪怕荆祈死了,裴西宴好像也不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冲出房门,准备去找哥哥,却发现哥哥一直守在她的门口,她一出门,脑袋便撞在那如一堵墙似的身体上。她丝毫不觉疼痛,抓着哥哥的手,泛红的眼中,带着一丝央求的意味。

  “哥,你能告诉我,他这会在哪吗?”

  “跟京州警方走了。”

  “他会没事吧?”

  “你是说他的身体还是说什么?”向来精气神十足的的池淮州,这会却也有些倦了,两天前,那一场围剿荆祈的行动,的确让人身心俱疲,回来之后,他又连着守在池嫣身边两天,都没怎么阖眼,这会就连声音都变得低哑许多。

  “如果你是说他的身体,那你也没必要担心,他什么身体素质你应该也知道。”

  池淮州话虽这么说,可是只要想起那天的画面,却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荆祈的直升机燃油耗尽,他们只能选择跳伞,然而那日空中有大雾大风,两人的降落伞最终缠到了一起……

  那是十分致命的时刻。

  就连池淮州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机会渺茫。

  可裴西宴能安然无恙的着落,的确是奇迹。

  听着池淮州描述那日空中的险象环生,池嫣一颗心像是被一双手给用力的撕扯着。

  她身体像是耗干了一样,连站在这支撑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掐着自己的掌心,慢慢的克制,冷静,在抬眸看向池淮州时,眼底是坚定。

  “我还想知道别的。“

  “别的?”

  池淮州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他主动向京州警方自首了,这场审判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身上的复杂性案件太多,变数太大,最终结果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看。“

  池嫣听着那些话,心里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闭了闭眼,声音低喃:“我想他活着,我现在……只想他活着就好了。”

  哪怕等待的时间,会很漫长,她都愿意等。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一个月了。

  九月底,是池嫣的生日。

  她没有想要操办的意思。

  她甚至一整天都没有踏出婴儿房,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她只是在房间里陪着宝宝,喂他吃奶,哄他睡觉,偶尔拿玩具逗弄着他。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熬过这一天又一天的漫长时光。

  上午十点的时候,佣人敲响了婴儿房的门。

  “池小姐,楼下有你的礼物。”

  池嫣其实没有想过生日的心思,昨天也跟爸妈哥哥说了,心想,那些礼物总不至于是爸妈哥哥准备的……

  “先放那儿吧。”池嫣都不怎么想动,“我等会去拆。”

  “可是楼下那个派送员说,要你亲自签收。”

  池嫣先是愣了下,她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佣人一起下了楼。

  大厅里,站着一名派送员,他一手捧着一束很鲜艳的玫瑰花,一手拿着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礼盒。

  “池嫣小姐,请你签收。。”

  池嫣瞥了一眼玫瑰花上的一张卡片,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可就是那随意的一眼,后来,却很难让她移开眼睛。

  因为那是裴西宴的字迹,池嫣一眼就认了出来。

  精心准备的贺卡上,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文字。

  ——【嫣嫣,生日快乐,祝你往后余生,万事顺遂,皆得所愿。】

  写到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候,他似乎是思忖了很久,钢笔落在那儿迟迟没有移开,墨水晕染着卡片,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很久很久之后,也只是划上了一个句号而已。

  池嫣目光灼灼地盯着卡片上的那一行字,强忍多天的泪水,终于在那一瞬间克制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她抱着花,指尖捏紧着卡片,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一旁的蒋女士和老池同志看到池嫣这番模样后,连忙回过神来,走到那名派送员跟前,焦灼的问道:“请问这送花的人是谁?他是今天在花店定的花吗?”

  “不,我听那花店的老板娘说,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来过了。”

  “很早?”这更让人纳闷了,“那是有多早?”

  “老板娘说,具体的日期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还是今年初春的时候?“

  反正已经很久了。

  “老板娘还告诉我,那位先生让她们店以后每个节日,包括池小姐的生日,都记得过来送花,送礼物。”

  裴西宴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

  池嫣记起那会宝宝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一卡车的‘礼物’,全是宝宝出生成长过程中需要用到的东西。

  其实,他一直想做好一个丈夫,想做好一个父亲。

  “对了,这个礼盒也需要麻烦你签收一下。”派送员将另一个包装精致的丝绒礼盒,递给池嫣。

  池嫣打开后发现里边是一个漂亮的红宝石戒指。

  又是花又是戒指的。

  池嫣想,他对浪漫的理解,好像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池嫣也会想起,他们曾经在某个温暖的午后,坐在院子里藤椅上一边闲聊,一边晒太阳。

  他说,哪怕你变成老太太,依然是我的小宝贝。

  于他们来说,人生中,最浪漫幸福的事,无非是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

  本以为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审判,两个月后,那起案件走到了一审的程序。

  尽管有最顶尖的律师团队为裴西宴打这一场官司,可一审结果下来,他仍然被判处十年刑期。

  律师告诉他,其实这已经是在合理范围内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裴西宴也并没有上诉。

  他的确不想再有任何的‘不合理’,也不想沾染更多的不干净来为自己辩解,挣脱。

  只是,十年啊。

  女人最宝贵的十年青春,却耗在了一场漫长的等待中。

  那一刻,裴西宴心如刀绞。

  单单只是想到她,就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因为案件是非公开受理,那天池嫣将车停在了法院门口 ,她在车里坐了一整天,得知结果后的她,什么都没说。

  十年的确不是一个短暂的数字,但她觉得,余生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还会在一起走很长的一段路。

  这就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

  没有人知道曾经在京州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被称作活阎王的男人,怎么就从京州消失匿迹了。

  也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即便偶尔会有一些风言风语冒头,但很快,却被人动用强大的势力给压了下去。

  池嫣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等待。

  她总觉得,他不会希望看到一个颓靡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14号晚上已经在后台更新了,可能被卡出审核了,要明早再出来吧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