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的天气,本身就是雾蒙蒙的,高空中视野更是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楚。

  随着直升机不断的高升,寻找最合适的机会,围堵他的空军部队也看出了荆祈的企图。

  场面十分的凶险,直升机上的人已经是命悬一线。没有退路可言。

  部队上级向池淮州命令:”绝不能让他逃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能给他,继续逼近。“

  这个时候选择跳伞,于直升机上的人来说,绝对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们一定懂得权衡利弊,只要你继续逼近与他施压,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对他们来说,最合适的选择,他们不会敢跳伞的。”

  池淮州深吸一口气,面色难堪。

  “直升机上还有另一个人,他不是荆祈的同伙,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

  “难道他的安全就不重要了吗?”

  “难道你要放虎归山吗?池淮州,这个时候,你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我紧急征召你,是因为你的能力,这一次你如果顺利的完成任务,你有重回队伍的机会,但若是你不服从命令,你就再也别回去了!”

  池淮州没搭话。

  直升机在原地盘旋。

  他们的脚下是一个村庄,池淮州想了一阵后,还是逼近了他们。

  荆祈的直升机在寻找最后的机会,见池淮州的战机靠的太近,让他们不具备跳伞的条件,便又往前,寻找更为合适的区域.

  荆祈的手下,看见池淮州一直跟紧,不由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这他妈也是个不怕死的。”

  池淮州一路逼近,直到将他们的直升机逼到一个地面无人的区域,这才停了下来。

  那名手下眼前一亮。

  这块地方绝对是跳伞的最好地方,地下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区域,没有地形的阻碍,也没有房屋人烟等。

  燃油已经见底,发出了紧急警报。

  这个时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很快,他再一次请示荆祈,确定最后执行操作。

  “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想死。”

  这个时候,荆祈不知道再说什么。

  无话可说,也没有时间再说。

  “那就祝你……好好活着。”

  千钧一发之际,直升机驾驶员有条不紊的操作,三秒之后,只听见轰隆一声响彻天际,机舱顶部被炸破,碎片像是雨幕一样落下。

  直升机旋翼和座舱盖都被炸掉,机舱罩弹开,唯一一条逃生通道被清理出来。

  紧接着,座椅后背的弹射火箭点火,座椅上的人跟随着座椅一前一后被弹出座舱……

  在空中失重,自由下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那一刻,却有人觉得如同解脱了一般。

  在距离地面不足一千米的距离时,两顶降落伞纷纷在空中打开。

  两人在这方面,都是经验十足。

  不出意外,很快,他们可以安全的降落。

  两人的距离没有相隔很远,他们有默契的掌控着方向,保持着近距离。

  裴西宴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荆祈必须在他的视野里。

  虽然这一生,他的确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交集,年少时的那些事,他也不想再搁置在心上。

  但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要把荆祈锁定在自己的视野里。

  这一次,荆祈绝不能离开京州。

  荆祈倒不是对裴西宴的目的一无所知,他也知道,裴西宴如今是站在华国警方这一边。

  他跟他们一样,依旧把他当成一个必须狙击的目标来监控,可他仍然没有选择拉开那段距离。

  至于为何如此,别说旁人看不明白,那一刻,其实连荆祈自己都不明白。

  就在他们彼此以为可以安全着陆的一瞬,一阵不可控制的大风竟然刮了过来!

  荆祈的降落伞朝着裴西宴的方向迅速袭去,裴西宴避之不及,一眨眼,两顶伞死死的缠在了一起,如麻花一般拧着,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向来沉稳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都变了脸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丰富的经验和求生欲让两个人立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们明白,只有挨紧在一起,一同控制方向,匀速下降,才有安全着陆的可能。

  然而,天公不作美,风太大了,如同旋涡一般的旋转产生巨大的阻碍,让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站在同一频道上去操控降落伞。

  情况越来越危险。

  他们被旋风‘拽’的偏离了原本要降落的轨道,越过丛林山川,往下坠落。

  而那底下,是一片深海。

  如果就这样坠落海底,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上来了。

  荆祈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一语成谶。

  他说,只有一起死和一起活的选择。

  他说,他曾经以为死没什么好怕,可当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原来,心也是会虚的。

  荆祈看了一眼自己的伞,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被风掌控。

  “你他妈疯了!”裴西宴有些恼火,怒意冲冲地爆粗口:“你要是愿意去死的话就去死,别拉上我!”

  荆祈笑了一声,仍然没有配合裴西宴的下降。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就算他再怎么配合,也敌不过这命定的天灾劫难。

  尽管 裴西宴不是认命的人。

  荆祈原本也不是。

  但在这京州的这段日子,却让他意识到,命运给他的,终究是逃不掉的。

  裴西宴一直没有放弃最后一丝生存的机会, 他的求生欲太过强烈。像是燎原的火焰,将荆祈的身躯灼烧的滚烫。

  他试图扯开缠绕在一起的伞绳,好打开备用伞,可绳子十分牢固。

  他们继续随着风往下,往深海的方向坠落。

  就在裴西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时,终于,荆祈……拿出了一把匕首。

  那把刀看似简单,实际上它是用特殊钢制成的,刀体为锋利的单面刃口,刀背有一段尖利的锯齿,这样的刀,一般市场上都买不到。

  这正是当年两人逃出疯人院时,裴西宴送给他的那一把护命的刀。

  它已经陪伴荆祈十余年了。

  ‘你拿着这把刀,如果他们欺负你,不用管,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是一个。’

  ‘总比被他们凌辱,践踏强。’

  ‘你别怂,荆祈。’

  ‘……’

  那时,少年的话,历历在耳。

  荆祈拿出伞刀,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伞绳,犹豫了三秒。

  他心里清楚,只有割断伞绳,他们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准确点来说,是他们两个人里,有一个人,有活下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