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像是涨潮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可是那如潮水一般的画面,来的太快,太猛,交替着从他脑海里飞速的闪过,让他能捕捉到的画面,始终都不够清晰。

  他缓了一阵头晕脑胀的劲后,站起身来,在黑暗中,缓慢的行走。

  所经历的这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曾经做过几次梦。

  梦里,伸手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宛若身在阴暗的地下室,又好似在潮湿充满血腥味的刑房……

  他以为这一次,也是一场身处黑暗的梦罢了。

  可是回过神的他闻到了一阵冷冽干净的淡香,能感清楚受到的脚下踩着一片松软的地毯。

  显然,这一次的黑暗与前几次的恶劣又不同。

  他一路往前走,忽而,他抬手,触摸到了一盏灯的开关。

  按下后,视野里一片通透的明亮。

  他目光冷静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状况,愕然发现这……竟然是玫瑰庄园。

  裴西宴的那双眼,一下沉了下去。

  俨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离开池家之后,是怎么回到这栋别墅的。

  他绷着呼吸,继续往门口走。

  佣人陈姐在裴西宴和池嫣离开这里后,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这里,只为有一天,等到裴西宴一家三口的归来。

  这会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陈姐刚准备上楼看看裴西宴醒过来没有,没想到恰好撞上裴西宴便推门走了出来。

  她满眼欢喜,兴奋的喊道:“裴先生!”

  看着一头迎上来的陈姐,裴西宴顿了片刻,才低哑着声音,不着边际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姐愣了下,“裴先生,你是三天前晚上回来的啊?”

  “这几天我都在这?”

  “是。”

  “我在这干了些什么?”

  “……”

  裴西宴这一问,可真是把陈姐给问懵了。

  她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唇角, “裴先生,你……你是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裴西宴沉默着,实际上,也相当于是默认了。

  陈姐百思不得其解,但却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这几天的情况。

  “你那天凌晨三点左右到家之后,这三天就没有再出去过,平时多半时间是待在房间里,就连一日三餐都不怎么需要。”说到这,陈姐也有些焦急,“裴先生,你这么一大个,不吃饭怎么行?我楼下已经准备好晚餐了,你赶紧去吃点吧。”

  听着陈姐说那些他毫无印象的话,裴西宴垂下了眼睑,强忍着敛去一切波澜。

  他走到餐厅,坐在餐桌边,随意吃了几口食物。

  一阵食而无味。

  突然,他问:“我的手机,有看到吗?”

  “没有。”

  裴西宴也不多说,一个地接一个地的找,差点把整个玫瑰庄园翻过来,也没看见那个手机,最终,他去到了车库。

  陈姐告诉他,那天,他开的是一辆黑色库里南回家。

  裴西宴车多,多到有时候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车库里有多少辆车,又有些什么型号。

  但这个车,他是真没印象。

  不过……也有可能这车是池淮州的。

  毕竟那天深夜他是从池家山河公馆离开,应该开的是池家的车才对。

  裴西宴走近那辆黑色库里南时才发现那车的车头,严重扭曲变形,像是经过了强烈的撞击……

  刹那间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如同电光火石的画面。

  两辆黑色的车辆,在漆黑的夜色里,迎面驶去,狠狠地碰撞!

  “砰!”

  耳边一阵巨响,反反复复的轰炸他的耳膜。

  这一幕幕,像是按了回放键,经久不息的在他跟前闪过。

  男人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处,眼神猩红,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

  陈姐担心裴西宴的状态,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盯着那辆车失神,便赶紧说道:“当时裴先生你开着这辆车回来的时候,我都被吓惨了,可你却坚持说,只是在路上发生了一起普通的车祸,没什么大碍,我看你身体好像的确没受伤,也就没多问。”

  这会陈姐却很担心了。

  他是不是撞到脑袋,失忆了?

  “裴先生,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池小姐呢?池小姐你也不记得了吗?”

  裴西宴仍是没说话,他按捺住内心那阵翻江倒海的汹涌,拉开车门,弯腰从车子中控台边,拿到一个黑色的手机。

  手机早就没有一点的电,自动关机了。

  他回到书房,将手机充电开机,一瞬间跃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未接来电,未读短信和视频电话,语音之类的……

  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来自池嫣。

  裴西宴不用仔细的想,都能够想到她失踪的这三天,她有多担心,多不安。

  那会陈姐问他,是不是连她都不记得了?

  他想,哪怕有一天,自己真的忘记了这个世间的一切,也不愿忘记她的。

  他并没有失去所有的记忆。

  却又唯独失去了这三天的记忆。

  裴西宴想给她回一个电话过去。

  却在眸光扫了一眼屏幕上后,又顿住了。

  因为从那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聊天短信中,他看见了池淮州的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消息

  于是,他点开那条短信看了一眼。

  然而,如遭晴天霹雳。

  ——【嫣嫣房间失火,人都差点被烧死了,裴西宴,你现在在哪?】

  男人脑子轰的一响,一时头疼欲裂,无从思考,那修长高大的身子,宛若一颗被拦腰折断的松柏。

  他俯首弯腰,双手有些发颤的撑在一张书桌上。

  “失火……失火?”

  他低声呢喃着,一层细密的汗从他冷白的脸上,渗了出来。

  眼底却是一片血丝遍布的猩红,宛若随时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动荡。

  他来不及多想一秒,立马拨通池嫣的电话。

  可电话响了 一声又一声,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裴西宴 觉得这声音,跟凌迟处死他的凶器,没什么区别。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只好打池淮州的电话。

  然这一次,电话倒是才响一声,就被人接通了。

  “嫣嫣她……”

  “裴西宴。”池淮州冷冷的打断他,“她人现在没事,但我他妈有账要找你好好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