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嫣放下手中的东西,将电话接起,“秦特助,有事吗?”

  秦森有些迟疑地问:“池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是这样的,池小姐,我能问你一下,你上次做的饺子是怎么调的馅吗?”秦森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别人听见,“刚才老板说饿,我去给他买了宵夜,可他又说难吃,我想起了上次池小姐你给老板做的饺子,他好像还挺爱吃的,可是买回来后,老板却又说味不对,让我拿去喂狗,我准备让陈姐亲自包,但这配方……还得麻烦池小姐教教我。”

  可是池嫣分明记得上次,他不是说了不喜欢吃饺子了吗?

  还说一而再再而三也有些腻了。

  池嫣在心里犯着嘀咕。

  不过仍是仔细地将所谓饺子的配方一一说给秦森听了。

  秦森说了声谢谢后,立马吩咐陈姐去做。

  很快,秦森带着那份饺子,去到了裴西宴的办公室。

  他似乎不大喜欢光亮,漆黑的夜里,办公室也没有开灯。

  秦森放轻脚步走过去,将那盒饺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裴总,这回的饺子尝尝,味道肯定跟外头那些买的不一样!”

  毕竟是他按照池小姐的配方,一比一让陈姐还原出来的。

  闻言,裴西宴懒懒的撩起眼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秦森出去。

  又那样静默地坐了许久后,他才打开那个饺子盒。

  饺子还是温热的,他夹了一个放到嘴里。

  那熟悉的味道,的确一下就上来了。

  裴西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他自嘲的笑了声,垂下视线。

  将那一盒饺子吃完,他去到办公室的休息室,冲了个澡, 而后,往那柔软的床上躺去。

  缓缓地闭上眼,没过多久,那些如同碎片一样的画面像是往常一样,不受控制地掠过他的脑海。

  只见漆黑的暗室里,流了一地的血,狰狞恐怖的尸体死死地瞪着眼。

  画面一转,杂乱的精神病院里,有人扯着嗓子在尖叫大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是杀人犯的儿子!他父亲是个精神病,他也遗传了!

  似梦非梦。

  他好像也已经习惯在午夜时,记起这些画面。

  闭上眼时风平浪静,睁开眼时也不见波澜。

  向来晴朗的夏日,深夜时分却下起了大暴雨,豆大的雨珠子被狂风一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上,打破夜晚的寂静。

  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体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在充满血腥的道路上前行,像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就在他不知疲倦一路往前时,他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抹身影,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血泊中,纤细白嫩的手腕上,刀痕像是一张网,密密麻麻地交错遍布……

  她如同枯萎的草木,已经没有半点生机。

  裴西宴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浑身惊起一身冷汗,心口剧烈的震颤,他愣住了,一双漆黑的眼里,空洞无光。

  被梦魇缠绕的日子,这样一段梦,第一次出现。

  却也是第一次让他在梦魇清醒后,如死过一次一般。

  *

  池嫣画完那副《烈阳下的玫瑰》油画,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时隔多年再画这幅画,让她找到了一阵久违的欢喜。

  她打着哈欠,有些困了,本来准备回家休息,可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而且,还是裴西宴的来电。

  怕三更半夜他打电话过来是有急事,池嫣将手里的东西一丢,火急火燎地接起了电话。

  “喂,裴……”

  “过来。”

  “嗯?”池嫣有些懵:“你说什么?”

  “过来,我现在要见你!”

  语气,听上去不大好。

  池嫣想,这段时间她好像也没去缠着他,做什么让他心烦意乱的事吧?

  “你怎么了?”池嫣琢磨不透,便小心翼翼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

  “想见你。”

  池嫣不知道他是心血来潮亦或者是什么别有目的,但她没有再拒绝,“那好吧,我现在过来。”

  她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暴雨如注,“不过可能会稍微迟一些,路上下大雨了,我怕路况不好。”

  然而,池嫣的担忧是多余的。

  裴西宴已经让秦森在她公司楼下等着。

  池嫣都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这三更半夜还在公司的。

  秦森车技很好,在下着暴雨的暗夜里,仍然将车子开的又稳又快,很快,他便将池嫣带回了玫瑰庄园。

  “池小姐,老板也才到家不久,他现在在主卧等着……”秦森小声的在池嫣耳边说着,看他模样,似乎也有几分心惊胆颤。

  池嫣预感不大好,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卧房里走去。

  房门是虚掩着,池嫣推门而入,刚将门推开一条缝隙,便见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将她往里拽了一把。

  她的身子,重重地砸到了一个宽厚结实,心跳剧烈鼓动的怀抱里。

  池嫣心里一惊,想到他可能又是暴躁症发作,甚至已经做好那个心里准备要承受一场腥风暴雨,可是没想到,他只是那样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没干什么更疯狂的事。

  池嫣放下那都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伸出手,轻轻地圈住了男人强劲有力的腰身。

  就是她那主动的一抱,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原本僵硬绷直的身躯,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裴西宴……”她声音软软的,像是含了糖一样的甜,“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不舒服?”

  裴西宴的意识也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后,才逐渐的清醒。

  温香软玉在怀,感受到那鲜活的,炙热的生机,他的面色也没那么阴沉冷戾了。

  他松开了池嫣,口吻像是漫不经心:“没怎么。”

  “没怎么?”池嫣只觉得这话敷衍矛盾,当然,她也有些生气他的不坦诚,“如果你没怎么,你会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喊我过来,你没怎么,刚才用力抱住我的时候又跟……又跟很缺爱急需安抚的小奶狗似的。”

  裴西宴被她那句话逗得唇角轻勾了下。

  “听人骂我疯狗的多的是了,第一次有听到骂……奶狗的。”

  池嫣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怕不小心踩了他的雷区,有些紧张的解释,“奶狗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形容词,我不是骂你,再说,我……我就是只想知道你怎么了而已。”

  看着池嫣穷追不舍地问,他眉心突突跳了。

  开口时,却还是藏下了自己的心思。

  “你就当我精神病犯了。”

  才会做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