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好重,难道我真的需要锻炼了吗?”
即使用上了灵力加持,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依旧让孟易觉感到压力。
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混合了血液的发丝自然地垂下来, 轻而易举就将孟易觉的衣服染上了颜色。
千乘珠被孟易觉放在了衣服内侧, 如果不是它可能会有些作用的话,孟易觉很可能就为了减轻负重当场把它找个地方扔了。
“该死的, 这中心领域到底有多大啊!”
孟易觉暗暗骂道。
中心领域有着坚不可摧的领域, 仅仅只有三十岁以下的修仙者可以进入, 虽然她不知道雪落尊上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偷偷溜了进来, 但她毫不怀疑自己那一道雷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完全失去这个敌人。
雪落尊上的真身必定还潜伏在这秘境之中的某一个角落,而且随时伺机而动。
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的话, 身处即使摘星层也不能进入的中心领域的她们就非常危险了,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雪落尊上就会杀她们个回马枪。
先且不说天雷只剩下一道了, 雪落尊上那般的人物,在受过一次伤之后, 就很大概率不会再被袭击一次了, 所以若是雪落尊上真的来了……不好说, 那还真不好说。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背着重伤的步思帷, 孟易觉也要转移阵地的原因了。
“不过说到底,那女人不是死了吗,又为什么……”
孟易觉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恰好见过她的自画像, 孟易觉可能还真猜不到那人就是以冷情冷心闻名修仙界的雪落尊上。
传言雪落尊上是近千年以来最典型的无情道,杀妻以证道,却在摘星层之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时间点自我了断。
有关雪落尊上自我了断的缘由, 修仙界直到如今还众说纷纭,有说雪落尊上是因为修为无法进益产生了心魔的、也有说雪落尊上修炼走火入魔无法接受自己的魔身从而愤而自戕的、更有说雪落尊上实则非自我了断而是被人所刺杀的……种种说法, 但从未有一人提出过,雪落尊上是在杀妻的负罪感与愧疚感中自我了断的。
孟易觉不关心雪落尊上其人到底为何自我了断,她只关心雪落尊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以及,她和吞海的关系……
那天,她推开那扇门,里头满满当当塞的全部都是画像,形态各异,或精致或粗糙,但描绘的都俱是一个人。
她没有兴趣做艺术鉴赏,她的目光仅仅放在同她一起的吞海身上。
那双蓝金异曈,似是怀念,又若憎恨,一步也不肯踏进那个房间。
自那时她就明白了,那大抵是那位雪落尊上的房间。
吞海怀念的,是那位不知名的女子,憎恨的,则是雪落尊上。
而雪落尊上,大抵也是如此。
年幼的孟易觉眼睛挪到角落里那张画像之上。
那是张被人撕成两半的纸,一半被好好地放在台子上,而另一半,则被挥至积满尘埃的地面,任凭脏污沾满了画中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么,吞海,你在这段关系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你又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
眼前正好出现了一个形状完美的山洞,孟易觉的思绪回收,吭哧吭哧地将步思帷扛进山洞里,直到将她好好地放在自己铺开的毯子上之后,孟易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以后要不要稍微锻炼一下呢……”
孟易觉一边擦着汗,一边暗自嘀咕道。
一旁的步思帷气息微弱,胸腔的起伏几近不见,但孟易觉并不担心,修仙者可是很强韧的,只要还能呼吸,就能活!
更何况……她孟易觉也什么都没法做啊!
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给步思帷擦擦脸,让她稍微舒服一点了。
掏出储物球,孟易觉从中拿出了水和毛巾,稍稍地用水沾湿毛巾,她开始清理步思帷脸上那些早已凝结的血痂。
其实这个时候她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帮忙清理的是步思帷那一张美人面。
无论碰到哪里,露出来的地方都很好看。
人天性/爱美,孟易觉也不能免俗。
但是当她看到美人紧皱的眉头还有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色时,她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好了。
低低叹了一口气,她俯下身子,手轻轻搭在步思帷的脸上。
一个浅淡的吻落在对方蹙起的眉心处,带着安抚的意味:
“真傻……”
不远处的草丛中,正巧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苏世鸣捂住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被那虎型妖兽打乱了队伍,他便一个人在这山林之中转了许久,刚刚在这看到二人是,他的的确确是欣喜的。
先且不说关系如何,能在这样一种处境下见到同一宗门的伙伴便已然是一种幸运。
但却未曾想到……竟让他看到了这副场景……
孟易觉和师姐……竟然是那种关系?!
不!不对!
苏世鸣脑中天人交战。
像师姐那样的人物,又怎会同孟易觉那样的人……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他一直敬仰着步思帷。
他痴迷她的剑术、渴望她的温柔,想着她作为女性的那一面,而不是面对每一个人都一样的那层和善的壳子,即使怀中拥抱着别的女人,他也依然想着对方那张若春桃一般的面庞。
可无论他怎样献殷勤,对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回应。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师姐并不耽溺情爱,心中只有家族大业和修仙大道,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幻想,或许自己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但是……
不,不会的,不是那样的,一定是孟易觉……
嫉妒一旦在心中存留,就再也无法消除,它只会变得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恶毒……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苏世鸣脑中不该有的想法便疯狂滋生出了许多,直到……
“别动。”
尖利的晶体猛然被放上了脖颈旁。
原本还沉浸在黑暗情绪中的苏世鸣立刻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就放在旁边的剑。
“我说了,别动。”
尖角又向前进了几分,直直地刺入到皮肤之中,暗淡的血液顺着皮肤流淌了下来:
“把剑放下。”
心脏跳得极快,在这种危机情况下,苏世鸣不得不慢慢地把剑放下。
“在这里做什么?”
流入耳中的是熟悉的声音,带着冰霜的味道。
虽然苏世鸣曾经没怎么听到过自己这位师妹说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猜出此刻拿着棱刺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就是他的那位无情道师妹。
“师妹……”
他张嘴,却又猛然想到不对。
孟易觉不可能不认识他,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再加上不省人事躺在山洞中的师姐,那也就是说……
电光火石,只在一瞬,苏世鸣猛地暴起,拿起剑便向身后狂乱砍去。
噌——
寒光闪过。
棱刺上沾染的血液被孟易觉甩到了草叶上,一条握着剑的断臂如同塞着棉花一般落地。
“啊!!!”
男人痛苦地吼叫出声,声音惊起了一林无辜的鸟雀。
“很好,”
孟易觉低眸,凝视着地上由于剧痛脸色惨白的男子:
“你用你的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你的确是苏世鸣。”
毕竟,雪落尊上就算再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也不会这么菜。
“你……哈……”
断臂的痛苦让苏世鸣无法完整地说出哪怕一句话。
他的手捂在血流不止的伤处,口角是溢出的白沫和粗重的喘息。
孟易觉捡起断臂,将它塞入储物球中。
好好保存,回到思齐宗以后还能接得上。
她站起身,淡漠地看着疼到在地上打滚的苏世鸣,问道:
“还能走吗?”
言下之意是,如果不能走她就把苏世鸣丢这儿了,任凭鲜血引来妖兽分食。
苏世鸣当然清楚她的言下之意,他咬咬牙,勉力站了起来。
可就在他摇摇晃晃无法站稳之时,一双手扶住了他,随之而来的是女子尖利的声音:
“天呐!师兄!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平日里,这过于尖锐的声音只会让他心生烦躁,更加想念师姐那犹如春风拂柳一般柔和的嗓音,但当下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声音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咳咳、”
苏世鸣顺势倒进了女子柔软的怀中,一幅虚弱模样睁开眼道:
“隽儿,你终于……咳咳!”
将他抱在怀中的女人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那个玩味挑眉的少女。
她的手上甚至还残留着苏世鸣断臂中飞溅出来的血液。
“孟易觉!你!”
“喂,我说,不要太离谱了好不好。”
孟易觉手指上转着棱刺,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首先,你,你受伤的是手臂吧,咳什么?肺出问题了是不是?”
苏世鸣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然后孟易觉的目光又转回刚刚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女人:
“还有,尊上,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有考虑去报个班学习一下吗?”
尊上?!孟易觉她在说什么?!
苏世鸣瞪大了眼睛。
孟易觉此话一出,苏世鸣立马忘掉了先前她对自己羞辱。
她管陈隽携叫尊上?!真是笑话,在修仙界,只有摘星层以上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尊上,若是陈隽携真的是“尊上”,她又何苦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可还没等他嘲笑孟易觉的傻,他就听见女人扬起的腔调从他身后传来:
“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觉得我扮的挺像的啊,这女的对她师兄爱的要死要活的,难道是我还不够爱?”
苏世鸣的身体骤然僵硬。
“这点倒模仿的挺像,要是我没有接触过她的话我可能还真就信了。”
“我觉得你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接触她才对。”
苏世鸣想要逃,却诡异地被按的死死的,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作,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这个被孟易觉称为“尊上”的女人怀里。
“嗯……这说不定呢,本来接触她是为了想蛊惑她捅苏世鸣一刀的,没想到她胆小的连分手也不敢提,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帮她捅了。”
孟易觉佯装思考道,天雷的权柄死死握在手中。
“嗯?是吗?那还挺有意思的。”
女人笑了,面容在融化,皮脂如同蜡油一般淋淋漓漓地滴到苏世鸣的身上。
苏世鸣万分惊恐,只能用眼神传递求救的讯号,结果孟易觉根本就没在看他!
孟易觉看着眼前这副恶心的场景,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眼睛微眯,心里想的全都是如何拖延时间。
如临大敌,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