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会, 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即为上天选拔,其对外的目的说是通过优秀青年修仙者的比武, 展现修仙界新一代修仙者的风貌, 从而起到激励整个修仙界朝着飞升目标努力的大会, 十年一届,各宗门派遣门内最优秀的弟子参与, 以武斗的形式决出冠军, 并给予相应的奖励。
进入活水层之后, “突破”变得需要契机, 于是各宗各派也就搞起了这些形形色/色的比赛项目,这其中就以这天选会——由玄正派组织的武斗大会最为有含金量。
讲起玄天派, 那真是一天一夜都讲不完,毕竟那可是修仙界事儿最多的宗门之一。
修仙界有松散联盟名曰天玄联盟, 孟易觉等人平日之中接的清缴任务便是从天玄联盟的五界网络上接取的,而天玄联盟名义上的领导者, 便是玄天派。
玄天派自诩正道领袖, 在孟易觉看来就是修仙界警察, 什么今天这个宗宗主出轨另一个宗长老啦、明天那个宗弟子私通那个宗杂役啦……反正只要是事, 其中必有玄天派正气凛然充当裁判的环节。
思齐宗虽是修仙界第一大宗,却对这出力不讨好的活计没多少兴趣。思齐宗历代宗主都是将思齐宗往着“仙气飘飘、隐世高人、侠者风范”的方向去塑造,但在孟易觉看来, 这纯属又当又立,毕竟它要真想立这样的“宗设”,它为什么不干脆和纱维谷一样真的隐世不出, 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就静心修炼, 还要天天和星月门、玄天派在一块儿针锋相对,就为了守住它那个“天下第一宗”的牌匾。
天选会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修仙者参赛,摆明了是选拔天才。
许是上辈子留下来的一些认知在作祟吧,孟易觉可讨厌“天才”这个词了,也讨厌到满是“天才”的地方去自讨苦吃,是以她对这会毫无兴趣,对奖励也没有半分兴趣,她只想静静窝在这封雪峰上做她的小咸鱼,不想卷王内斗。
可偏偏付询有兴趣,还有兴趣到要把孟易觉拉进这诡异的争斗中。
孟易觉觉得自己后面那半年可能都会在对付询的诅咒声中想起付询将她“请”到殿内时那老逼登的作态……
又是那熟悉的,省电一样的黑暗布景,孟易觉每次去都感觉她是反派组织的得力下属,在和她们的大BOSS汇报任务。
那感觉糟透了。
“天选会,不知你可有兴趣。”
付询上来就这么问道,丝毫没有想过孟易觉有不知道天选会是什么的可能。
好在就算住在山里头、家里是2G网的孟易觉也听过天选会的赫赫威名。
“弟子卑弱,不敢肖想。”
付询低低地笑出了声,似乎是被她这幅若似谦虚实则拒绝的作态弄笑了。
“不必过于自谦,身为我思齐宗的嫡系弟子,你有资本去骄傲。”
孟易觉心头一阵不妙。
“为师已经决定,将你划入参加天选会的名单,不必推辞,为师很相信你,也想在这场赛中看看你的修炼如何。”
深呼吸,不要生气,深呼吸,不要生气。
孟易觉心中这么劝着自己。
她真是烦透了这老东西一天到晚先斩后奏的做法了!
如果从一开始您就自己决定好了,干嘛还要问她的意见呢?是想显得自己很民主?还是想要在她这儿寻求认同感啊!
纵使腹内抱怨千千,孟易觉也是清楚自己定位的。
她低首,尽可能恭顺地说道:
“是,弟子明白。”
“嗯,退下吧。”
付询很满意这一身反骨的弟子俯首的模样,然后又如突地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
“你尚年轻,若是出师不利,也不必担心,宗门不会怪罪于你,那不是你的错。”
孟易觉皱起了眉头。
这老东西有这么好心,特意勉励我?
“那错必定是在为师,若你出师不利,为师必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忽视你,必会将你接回为师身边,好好教导,你也可更加用心精进自己。”
果不其然……
孟易觉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温润笑着的脸,在闪烁的烛火间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这老东西……威胁她是吧!
在心里啐了一口,孟易觉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就离开了大殿。
可孟易觉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本应在封雪峰上安眠的毛毛却蓦然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吞海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原谅。”
付询从座位上站起,严肃行礼道。
“不必多礼。”
那双蓝金异瞳在黑暗中闪着微微的光亮。
“是我借住在你们这方天地,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
付询的脸挂上笑容:
“修仙界与妖界,世为盟友,本就当亲善来往,不过一处居所,只要您对我们投之木桃,我们必然报之以琼瑶。”
在当下这个飞升不出、摘星逐渐稀少的时代,驱逐一位妖界大能的代价,比讨好这位妖界大能所付出的,要大的多。
所谓仙者傲骨,多半是说给底层听的。
只要是为了思齐宗,和他本人的利益,这点讨好,付询并不吝啬。
化作人身的白虎在黑暗中朦朦胧胧,就算是半步摘星的付询也看不清面貌。
半晌,白虎开口道:
“只是委屈孟易觉了。”
“殿下不必自责,纵使殿下不说,我也有将她划入天选会名单的打算。”
这点付询倒是没撒谎,他也不敢在这位殿下面前撒谎。
孟易觉一身天才根骨,没人能比她更适合这天选会了。
白虎又陷入了沉默,似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付询也没主动打开话题,就这样静静等待着。
终于,女人起身道:
“小心魔族,他们要有动作了。”
付询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何以见得?”
女人沉默了片刻,说道:
“封雪峰上的遗物,暂时不要去取。”
这两句话说的直是让付询摸不着头脑。
魔族和封雪峰上的遗物又有什么联系?
付询很想问,但白虎瞬息过后,便已然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付询一人皱着眉头坐在位子上沉思着。
……
那晚夜谈的结果就是,最后孟易觉还是在几个月后踏上了去玄正派的方舟。
方舟实为法器,用灵力催动后可在空中航行,而缩小后又可如袖珍品一般藏于球中,不可谓不方便。
云雾之间,孟易觉一人趴在方舟的围栏上,望着周边飘过的云海,心中是说不清的郁闷。
“不想出门。”
少女将脸埋入臂弯,低低地抱怨道:
“也不想和这么多人在一块儿。”
毛毛在一旁舔着毛,没有理会孟易觉这已经持续三天的郁闷。
它站起身,尾巴在孟易觉的手腕旁晃了晃:
“船已经开了三天了,你该接受现实了。”
“都怪付询都怪付询都怪付询……”
孟易觉开始抱着脑袋碎碎念了。
听孟易觉骂了三天她的便宜师尊,毛毛那小小的良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愧疚。
“年轻人,出门走走也挺好的,还能多认识些人。”
毛毛劝她,可又像点到了孟易觉哪处的痛点一样。
她猛地抬起头,幽幽说道:
“多认识些人?这不还是那伙人吗?”
毛毛语塞。
孟易觉说的也没错,即使到了这船上,陪在她身边的依旧是那两人——步思帷和季星成。
“而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修炼狂,好不容易出趟院门结果竟然在船舱里修炼?”
孟易觉扶着额头,非常无语地说道。
只有你一个不在修炼吧!
毛毛心里不禁吐槽道。
看看这甲板,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在争分夺秒为天选会做准备好吗!
“而且,这船上竟然不常备一日三餐!”
活水就能辟谷了吧!就算没到活水也不会吃一日三餐的!这些都是你的个人问题好吗!
“没办法了,”
孟易觉握紧拳头:
“我决定去骚扰季星成。”
你在人家比赛前去骚扰人家?你心是有多黑啊!
毛毛终于理解为什么九九在回来之后拼命向她抱怨孟易觉怎么怎么样了。
孟易觉她整一个就是个问题儿童啊!
如果不是还处在猫身,毛毛也想举手扶额了。
“比赛前……打扰人家修炼,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斟酌再三,毛毛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没事,”
孟易觉一脸正经:
“我相信他主角光环的强大。”
在原来那条世界线里,季星成可是超级大爆发以驽马中期的实力打败了活水中期的对手,一时震动修仙界,被誉为跨级战力青年一代第一人。
再说了,季星成也太紧张了。
一上船就跟个小鸡仔一样缩进了自己的房间,三天过去了都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点东西。
驽马层虽然吃食要求减少,但终归还没有完全辟谷,终归是叫人担心的。
孟易觉总是有着超乎想象的执行力,她腿一迈,就朝着季星成的房间走去,毛毛忙不迭地跳上她的肩膀,有它跟着,孟易觉好歹能收敛一点。
“哒哒哒。”
孟易觉敲了敲季星成的房门。
无人回应。
“哒哒哒。”
孟易觉又敲了敲。
无人回应。
作为一个成年人,孟易觉只觉得自己耐心已经完全耗尽。
“毛毛,”
她扭头对着猫猫,猫猫一脸惊讶:
“给我上层隔音结界。”
说罢,也不管猫猫是什么反应,运起灵力,抬起脚就往门上踹。
砰——
巨大的响动从门上传来,被以急速构建起来的结界挡住了四溢的响声。
那扇可怜的门晃了晃,落下些灰尘,终于是撑住了,没在问题儿童满怀爱意的一击下死掉。
“怎么了怎么了?”
可怜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的季星成听见这响动,还以为是地震了,忙不迭蹦起来打开门。
打开门以后他才意识到,诶,不对啊,他们这不是在天上飞吗?怎么会地震呢?
孟易觉一下揪住季星成衣服,说道:
“没事儿,就是你该吃饭了,跟我走吧。”
说罢,也不顾季星成嘴里“我吃过干粮了”“别揪的那么粗暴啊”的说话声,直接就强硬地将季星成拽走了。
可怜季星成一个一米八朝上的成年男性,被比他矮了将近二十厘米的女孩拽着,踉跄而狼狈地走着。
刚刚的响动,其实除了季星成房间之内以外,在毛毛隔音结界的消音下,都已经变得微不可闻了。
可偏偏孟易觉拽季星成有些许动静传了出来,还是让某些耳朵灵的人听到了。
步思帷从修炼中醒过来,朦朦胧胧听得好像是孟易觉的声音。
犹豫了片刻,她从床上下来,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果不其然,是孟易觉和季星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着。
门后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就着这个姿势就在门内偷偷看着逐渐走远的两人。
等到喧嚣彻底远离,那扇门才彻底打开。
少女从门后走出,有些忐忑,但仍旧是认真地理了理身上其实根本就不乱的衣服。
换上一脸镇定,她也朝着两人走远的那个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