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未大大咧咧道:“所以他人呢,电话也打不通。”

  齐虚下车买了瓶水,淡定说:“谈情说爱去了。”

  “我靠!”

  俞未那边刚激动完,好像是重重踢着什么东西,摔了下去。半晌过后,那边才像是死里逃生后死命支撑的断气声:“男的女的?”

  “你都这么问,你自己猜。”

  刚好在齐虚说完没多久,一辆黑色汽车悠悠晃过他身边,看车牌是应无识他们没错了。

  齐虚水也不喝了,随便把水瓶塞进一个地方追上去。

  拼死电量拧到顶,正与应无识的车相平,没想到对方又一次加速。

  齐虚也只能拉上口罩,不顾面子大喊:“停车!停车!接电话!接电话!”

  应无识的车车窗紧闭,再加上又拉开齐虚老半截,所以自然也听不清齐虚在嗷什么。

  坐在后座的习松炀探了个脑袋,从后车窗看着身后喊得筋疲力竭的男人,又从后视镜看到不明显上扬的双眉应无识。

  “说不定他真有什么事。”说完,习松炀微微开了点窗。

  “——手机!看手机啊应无识!”

  齐虚的话可算是传进了习松炀的耳朵里,习松炀传话:“他让你看手机。”

  “你探所要炸啦!应无识你接个人把耳朵接聋了吗!”

  齐虚在后面歇斯力竭地喊着,这么喊些倒是不免让周围人围观。

  电动车与小车的“追逐赛”,像是撞事逃逸的戏码。

  “他说……”

  习松炀刚说就开始犹豫,他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因为前面红绿灯,应无识放缓了点车速最后缓缓停下来,“他说我坏话了?”

  “倒也不是,他说你探所要炸了。”

  应无识听也没信,若无其事接着问:“还有呢。”

  习松炀传话:“好像是说,俞未……他在你探所?”

  “他在我探所做什么?”

  见绿灯亮起,应无识一脚油门踩起来,“他在我这就没有什么好事。”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问问,”习松炀说着,手机震动,一低头,“哟,他自己打来了。”

  “接。”

  单单一个“接”字,已经承载不了应无识想要扒了俞未皮的心。

  俞未来一次,探所就要坏一样东西。门,沙发,电视通通坏了个遍。

  习松炀接通电话开了免提,就听俞未那边声音卡卡壳壳的:“应无识呢?打他电话也不接,探所来客了都不知道。”说完还顾自叹口气。

  “什么客?”应无识话音冷冷,他现在没心情跟俞未嬉皮笑脸。

  眼看眼前的路牌与探所并未多远,他死气沉沉说:“少一粒灰尘,我都把你皮扒了。”

  “哈?”俞未翘着椅子死性不改,“人家委托人都等着急,你到底回不回来了?”

  差一个转弯,车子稳稳停在探所下的停车位上。

  应无识一只手勾过放在副驾驶的外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奔楼上。

  门是掩着的,一进门就看见俞未吊儿郎当双腿叠搭在桌子上,翘着腿领口大敞,落肩的头发不束不扎,嘴中叼着一根牙签颇像位地痞流氓。

  见应无识进门了,才不情不愿从应无识的位置上下来。路过应无识后,又刻意退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你这件委托不简单。”

  什么时候又有容易的委托。

  应无识整理下着装坐到他心心念念的旋转椅上,坐上不对,感觉左侧空空,扶手的没了,孤单躺在地上。

  应无识瞪了一眼玩味十足的俞未,然后看见委托人走过来才平复下心情。

  委托人是一位短头发的小姐,她眼睛哭的红肿,脸色毫无血气,让人看起来感觉整个人是病怏怏的。

  她上来先跟应无识做了个自我介绍:“应先生你好,我姓徐,今天来到你的探所是想让您帮我完成一件事。”

  应无识点了点头,但目光又随着一个身影的介入逐渐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同样面容惨白的男人。只是,他并没有说话,而座位上的徐小姐也没有打算介绍她。

  只听徐小姐又接着说:“我是听别人讨论起,你好像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我有这方面的事,想请求你帮帮我。”

  这套业务应无识还是第一次接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道:“是关于什么的呢,只要是合理合法的,都在我的范围之内。”

  听了应无识的话后,徐小姐的眼睛里渗出一丝希望,她目光死锁着应无识的眼睛:“我希望我能再次见到我的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

  应无识说着声音便匿下,视线已经移上她身后站着的男人。

  男人眼中没光,双手即使搭在她的肩膀也只是虚虚地贴着,但只是刚才进门时候看,当真还以为是两活人来找他委托。这么仔细看过去,男人的脖颈处被深深划了一刀,但不流血。

  好像,的确是只鬼。

  应无识收回视线,尽量表现得自然:“这个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为什么?”徐小姐疑问。她只是以为应无识能看见,也自然能帮助她。

  不是应无识不想帮忙,只是早些年,在传下他疯子的名声之前,有人来找过他,因为当时的人并不觉得看到鬼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结果应无识接下委托之后,委托人也如愿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但却在见到的那一刻,委托人突然开始暴走发疯,时而又哭哭啼啼。

  之后就传出了应无识不好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变得离谱。

  到后来应无识才明白,委托人是怨气太重,所以他所看到的东西也就会随着内心的变化而变化,到后面就只看得到是一张恐怖血腥的脸。

  委托人却以为这是应无识的把戏。

  之后,为了隔绝这种事的再次发生,来请求这件事的,一一拒之门外。

  不过今天又破了规矩。原因是,俞未给放进来了。

  应无识交叉双手抵在下巴,“我不接这类委托。”

  但徐小姐忽而又换了种方式,弱弱问了一句:“那……你能帮我给他传句话吗?”

  怕应无识不答应,双手紧紧掐着手里的包包,掩饰着紧张。

  谁知,应无识松了口,说:“可以。”

  徐小姐显然因为应无识的回答眸中染上一丝光亮。

  她慌乱地振作起来,从被抓的皱巴巴的包中翻出一章稿纸,她一字一顿地念着。

  “亲爱的付先生,好久不见,我希望能与你长长久久下去,可是天命弄人。但我接下来所说的消息,希望你不要伤心。我的家人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我不知道该去还是不去,可我不想丢下你……”

  徐小姐说着,眼泪不自觉已经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滴在稿纸上。

  稿纸上的字被涂涂改改好多遍,似乎不满意又推翻重写。

  突然哭着哭着,她似乎又觉得这一版的不好,又把稿纸揉作一团丢进垃圾桶。

  “算了,告诉他我要去相亲了就好。”

  她说完之后随意擦了擦眼泪,给应无识留下小叠钞票离开。

  或许,她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

  在她走后,应无识让习松炀把门关上,于是对眼前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点头谢邀,端正坐下来。

  应无识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你女朋友的话其实你也听到了,要是想传递什么,我可以替你完成这个心愿。”

  谁知男人只是摇摇头,低下头无奈着说:“你要是跟她说了,或许她就更加不会去相亲。”

  应无识说:“会舍得吗?”

  男人又是摇头,怎么会舍得,但只释怀一笑:“我总不可能陪她一辈子,还是这样的模样,既救不了她,也不能给她想要的,还是相亲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这才是我对她的心愿。”

  男人这么一说,让本就低沉的情绪变得更加低沉。

  接着,应无识问:“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男人没有思考,只是盯着碰不到实物的手:“看她安心了,我再走。”

  应无识没有接下去男人的回答,而是对门边坐在沙发上的习松炀勾了勾手。

  于是在他耳边细语道:“酒店能空出一间房吗?”

  习松炀狐疑地点了个头,应无识又继续回答:“那好。”

  “怎么了?”习松炀还是不明白应无识要间空房做什么,但后面的应无识确是闭口不再说。

  习松炀又回到沙发上,俞未也屁颠屁颠靠过来,好奇道:“他问你什么了?”

  习松炀也是诚实,想也没想就心大地对俞未说:“问我能不能空出一间房。”

  某一时刻,俞未的表情也不对劲。略微颔首,就这样定定打量着正对男人出谋划策的应无识,眸中泛起笑意。

  他似乎早已看穿了应无识,也深知应无识此刻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男人与众人招呼了声也自行离开。

  应无识阖眼,疲惫地揉捏着太阳穴。

  这时,俞未偷偷摸摸走上来,翘着腿坐在应无识跟前。

  他双手撑着下巴,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盯着应无识,最后道了句:“你还说不说实话。”

  应无识听到声音猛地一愣,抬起头后的瞬间揪住俞未的衣领:“你到底是谁?!”

  俞未懒散地一根一根掰开应无识的手,神态从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他知道应无识不记得,但还是故意挑拨。

  “还是一样的死记性。那句话里,有我给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