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俞未难得不说话,应无识便头轻侧看了眼斜后方的俞未。

  俞未靠在电梯,闭目养神,似乎是感受到应无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半睁开一只眼:“你还想问我什么?”

  应无识转回视线,心中沉闷地看着电梯门上方不断跳动的数字,怅然若失道:“我是在想,你想方设法把我卷入酒店……不只有这起案件这么简单吧。”

  电梯最终停在九楼。

  俞未先一步出了电梯,点根烟,声音薄凉:“你怕了?”

  “不是。”应无识双手插兜站在他身边,幽幽颤了口气,“想不通,你到底要引我去哪。”

  话落,应无识也不打算等他独自前行。

  站在原地的俞未并未给出答复,只等应无识走远,就从内侧的衣袋中摸出一块掉漆的怀表。

  食指轻挑表盖,伴随着金属细链“沙沙”而落,怀表的内壁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相片。相片中的人儿眉眼深邃,留着一头直顺长发,颔首微笑。

  但这张相片像是被撕了一半,撕去的那半像是不该提及的流年。

  是讽刺、是忏悔、是相离,又或是微乎其微的怀念。

  而在怀表壁上的那半,是在“镇压”不复从前的牵挂。

  俞未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相片,像是要把里面的人给唤出来,好久的思念不能只用这块小小的怀表来承载。

  只是命运弄人,让人阴阳两隔。

  俞未仰头吸了口烟,等心情缓和再次低头,却发现应无识的脸突然出现眼前,被吓一跳:“你不是走了吗……还是看我不顺眼,突然回来吓我一跳?”

  应无识轻描淡写说:“迷路了。”

  听此,俞未收起怀表,走前面带路。

  不过此时身后的应无识还是无意瞥见怀表中的人。他的眼神刷一下暗淡,紧盯着俞未垂放两侧颤抖不止的手。

  应无识想上去给他一拳,最终还是克制住冲动随他来到9125。

  两人在离9125不到三米距离时,却发现习松炀正心事重重地从里面走出来。他在看到二位过来后,眼底划过一丝惊慌,匆匆恢复神色打算避开视线,就要从另一边离开。

  好在应无识反应及时,冲上前拽住习松炀的手臂,将他掀过身。低眸不语,像是要对方主动告知。

  奈何习松炀眼神闪躲,拼了劲掰开应无识的手指,后退一步,冷声回答:“应无识,我不知道。”

  应无识不明白习松炀的态度为何就在两人相别的间隙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发什么疯?”应无识的声音寒到极点。

  习松炀不回答。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俞未上前把两人一齐拉到别处:“你们俩想吵能不能换个地方吵?”

  习松炀似乎变了模样,狠厉从眸中放射出来,眼中血丝充满死瞪着应无识,揪住他的衣领道:“我说,应无识,我不想跟你玩什么狗屁侦探游戏了。我只管好好收钱,你也别在打扰我的生活和我的房客。”

  应无识不相信这是从习松炀口中说出的话,又一次将他推至墙角,逼问:“谁让你说的?”

  习松炀吸吸鼻子,“没谁,”说着手中松了劲,眼睛看向快要到达九楼的电梯,推开应无识只抛下一句话,“保密协议上的条例,别忘记。”

  说完便走进电梯。

  可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瞬间,习松炀像是卸下防备,对墙角边眉头紧锁的应无识无助地摆了摆头。

  随后电梯门关闭,他滑坐在地。

  应无识对习松炀的摇头理解的不透彻,直到过了好长的时间,他才对俞未说:“他对生命视若无睹。”

  “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利益。”

  因为眼睛的问题,俞未看不清习松炀的眼神。

  只是他依旧对习松炀的态度持以保留。

  俞未徒手接着烟灰,又吸了口烟:“你就这么笃定?”

  应无识看了眼俞未的手,不做声,只是又来到9125的门前。

  开头是很平常地敲了敲,里面无人回应,后因没了耐心直接上脚踹。

  不过这几踹倒是把里边的人给踹出来,不到几秒门被推开。

  里面出来的是位看着不高,身穿蕾丝红裙嘴角还有颗媒婆痣的女人。

  它双手抱胸,眉心渗着些许不耐烦地打开门,却在仰头见应无识这张面容时,被叨扰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扭着身段靠近应无识,妩媚地动了动眼,手指划过应无识的外衣,却在划向微敞的领口时停下手:“小帅哥,来找我是想玩什么刺激的?”

  说话的同时,也目不转睛盯着应无识白皙发光的锁骨,嘴角上挑。

  应无识不与它废话,直言不讳道:“这起失踪案与你有关吧。”

  听到这句,红裙女子笑容僵住,皮笑肉不笑答:“良民。”

  只是好巧不巧,红裙女子的答复才过没多久,房间内便传出几声刺耳呻/吟。

  声音很沉,像是被堵住嘴的无助呻/吟。

  应无识一脚将门踹开,从口袋中拿出碎镜片轻轻一挥,镜片顺着风直驶向那屋内的黑布。

  黑布“哗啦”一声掉落,而那处呻/吟也正是源于此。

  黑布下藏着的是昨日被几名鬼怪,藏于废工厂水桶中的两位妙龄少女。两人双手双腿被粗绳捆绑,嘴中被塞上大块抹布,身上的制服外被迫套着不合身的裙子,宽宽大大。她们正背靠背,拉着手无力坐在椅子。

  其中一位似乎是见应无识过来救自己,激动得晕了过去。而另一位稍微高挑点的女生,却在危难时刻仍旧泰然自若地轻轻拍着同伴的手,给予对方希望。

  直到她见到应无识来的那一刻,才显见地松了口气。

  应无识直冲而入,眼底的憎恶就要溢出,却不想红裙女子突然一横挡在中间,并道:“你要想加入……也不是不行。”

  应无识嗤笑一声,“加入?是跟着你们进监狱坐穿牢底吗?”

  “牢底坐穿?”

  听到这话红裙女子笑得直不起腰,不以为意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出了酒店,谁还信你的话?我们都死了好些年。虽然化作怪,人类看的到我们,但你觉得警方那边会相信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作案?还是惊动全国的案件,这不纯纯扯淡么。”

  正说着,红裙女子似乎察觉到应无识的背后有人,低头看了眼门外的影子,故作姿态:“哟,小鱼在这位帅哥身后做什么呢?莫非,要将我一网打尽。”

  听到红裙女子唤了自己的名,俞未才悠悠走出来,随和道:“姐,好久不见啊!上次你没告诉我年龄,我猜该有二十了吧。”

  红裙女子害羞地一只手捂住嘴,喜笑颜开道:“哪有哪有,不年轻啦!还是小鱼你会说话。”

  这近乎套的,应无识都听得佩服。

  就在两人马屁成天时,应无识的后腰被俞未戳了一下。

  因为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它也暂时无视了应无识的存在。

  见此时机,应无识便慢慢挪出它的视眼。就在已经离开她的视线时,眼前赫然出现几名身材壮硕的鬼怪,它们嘴中发出冷笑正直勾勾盯着应无识。

  应无识闻声抬头,它们正是工厂抓他不得逞的那几位。

  而回过头,门口被几名鬼怪给堵住,俞未也被包围在内。

  红裙女子看着应无识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应该顺从与我,而不是做一些干巴巴的小伎俩,”随后面露失望扫向嘴边叼着烟的俞未,“还有你,小鱼,你让我失望。”

  俞未两指锁住烟蒂,面不改色:“那倒不是姐,是你计谋漏洞百出,让我钻了空子。”

  “是吗?”红裙女子一改惺惺作态的模样,毫不客气朝俞未肚子挥了一拳,“那这拳头漏洞百出吗?”

  俞未不堪一击,捂着腹部跌跪在地,却还不怕死地调侃:“你这一拳还真不赖啊!”

  话未落,又是红裙女子的重重几拳。俞未最终还是没抗住这拳头倒地不起,蜷缩在地。

  见俞未算是解决,红裙女子的目标终是移去了应无识身上。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粗糙的手指,眼睛淡淡扫了眼趴在地上痛苦的俞未,“你也看到了,要顺从我吗?”

  这句话亦像是给应无识敲响死亡警钟,亦像是给他铺一条阴暗的出路。

  只见应无识从口袋中拿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动作行云流水般划过两只鬼怪的脖子,最后将刀尖指向红裙女子,附道:“顺从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