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次没麻烦齐虚用千里缩一给他们送回酒店,而是徒步而行。

  远处屹立在海中的灯塔闪着灯,穿透风雪,微弱的光亮划过一圈,也扫过两人孤独的背影。

  应无识在前面踩破雪地,而习松炀则跟在身后笨拙地走过他走过的痕迹。

  因为刚刚冲了冷水澡,应无识虽然穿的不多但并未感到寒冷,他甚至认为今夜里的风是暖的。反倒是身旁的习松炀,脖子怕冷地缩着,仿佛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走两步哈气暖暖手,又把手放进口袋。

  两人途中都没说话,或许是夜间的寂静两人不想打破,又或许是两人都存有心事,只是都默默朝着酒店的方向移动。

  夜晚的风雪很大,寸步难行。

  雪层直高小腿之际,若不是昨日下午的阳光把温度稍微抬高暖和几时,不然这雪只会更厚。

  在两人已经走到酒店附近时,应无识突然停下。

  习松炀因急刹车不小心一屁股坐进雪堆,因此懊恼地仰首问:“咋了?”

  应无识本想跟习松炀说,酒店中有成群结队且其中有只被折断手腕的恶鬼要多多注意。但想了会儿,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你说的那家啊浪阿粉店,搬了。”

  习松炀释然一笑,扯着应无识的衣摆让自己站起来,而后拍拍屁股走在前面回眸道:“我知道了。”

  应无识不理解习松炀这一系列行为,像是精心设计般。

  其实他明明可以不用回眸……一笑。

  两人回到酒店,习松炀迫不及待推开大门想要感受里面的暖气。

  酒店今晚稀奇的冷冷清清,灯光关闭,到处都透露着阴森的气息。

  应无识见状提高戒备,潜意识地把习松炀推在自己身后,食指触碰嘴唇,然后独自攥着小刀进去。

  四周安静的可怕,因为这本就是鬼魂鬼怪居多的酒店,外加这一出,很难不让瞎想令人畏惧的事。

  习松炀认为此事蹊跷,忽然拽住应无识胳膊摇了摇头又将他拉回来,在他耳畔低语,“你小心有陷阱。”

  应无识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我知道,大不了就又死一回。”

  此话一出,习松炀失语片刻,小声呵斥:“我读过一本书,书的书名是活……”

  只是习松炀话才说到一半,几道由远至近的嘈杂声逐渐靠近耳边。

  声音仿佛近在咫尺。此时,灯光也骤然照亮整个大厅。

  应无识两人避光一怔,紧接着,渡过这次的不适后,却等待二人的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习松炀以为这是某种埋伏就要撒腿逃跑,奈何他发现身边的应无识还没有反应,还迟钝地站在原地,以为他被吓呆了,又极速冲回来拉上应无识一起跑。

  应无识蹙眉被拉着跑了几段距离,他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于是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什么祟物跟在后面。

  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跑什么?”应无识缩回被习松炀拽紧的手腕,不解问。

  然而习松炀还如同疯了样带着应无识一股脑往前冲,但却还抽空忙着回应:“有埋伏你没发现!再说了,你就算要死也别死我酒店!”

  “埋……”应无识眼尾抽了抽,“……伏?”

  ……

  酒店内,鬼群中一位五官清冷,长发及肩骨的男人慢慢悠悠推着蛋糕车走出来。他眉眼弯弯,好像是闭着眼,声音附带磁性笑着炸出了句。

  “Surprise!”

  可等了半晌,男人发觉自己身前的“主角”似乎并没有回应,于是他终于疑惑睁开眼。

  除了这些鬼。

  “额……他们人呢?”

  长发男人询问身边的鬼群。

  结果它们个别几个面面相觑,其余的都通通探出个脑袋看向外面,整齐划一指着右边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其中一位鬼魂还恰好时机玩笑说:“他们以为闹鬼,所以不敢进来。”

  长发男人莞尔一笑,手指动作轻柔地把额前的碎发挽在耳后,浅浅说:“他俩见鬼还少了?”

  这句话好似把那只鬼魂给点通了,由于气氛尴尬它又爱面子,只能灰溜溜地来到惊喜队伍的最末端。

  长发男人将头发用红绳缠绕,叹口气出了门,手平架在眉骨上方四处张望。

  兴许是天太黑,加上夜间雾气重,男人看不见消失在其中的两人。灰灰转身之际,脖子忽的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凉上心头。低眸一瞥,是被两把锋利的刀贴近。

  左边水果,右边菜刀,男人万不敢动弹。

  “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动刀子。”

  男人说是这么说,可眼睛中却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甚至满满玩味。

  习松炀像是听到惊天大秘密,手上的长款水果刀微微一顿,慢慢靠近应无识贴在他耳边悄悄道:“他是男的!”

  反而应无识不答,只是依旧劣气十足地用刀指着男人的脖颈,或许这样真能指望问出点什么。

  长发男人眼见两人如此态度,瞬间两眼泪汪汪地盯着二人,看向旁边那位好糊弄的习松炀,唉声叹气道:“本来还想说给你过生来着……”

  “啊,过生?”

  果然,习松炀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所以听男人这么说刀也不自觉放下,倒也给男人得了逞。

  男人下一秒趁习松炀毫无防备时,伸手揽过习松炀的脖子,把习松炀带进酒店,嘴角浅浅浮上层笑意:“Surprise!”说完将他推至中间,“你是今天的主角。”

  “这是……”习松炀看着酒店吊灯悬挂着各色各样的气球,还有复古印花的墙壁上贴着引人入目的彩色英文单词——Happy birthday。

  看来,对于习松炀来说,的确算是个惊喜。

  习松炀将应无识当时说的计划抛之脑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是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之前还未接触酒店的时候,父母也从不给他过。

  就连口头一句也没有,每次都只能等待姐姐的时候,才能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的蛋糕默默给自己也许个愿。他从没想过也有这一天,因为这样他才快要忘记原来今天正是他的二十三岁。

  起初是那封无名信,再而是听应无识口头的“快乐”,再后来便是大半居住在酒店的鬼魂鬼怪们庆生。

  但还站在门外的应无识,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长发男人的身上。看在大伙的注意都跟随习松炀的身影,应无识便把男人迫不及待拉出酒店,重摔在墙上,寒声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无奈耸着肩,从兜中掏出根烟点上,眼神迷离,“怎么,这是你的地方?”

  应无识眼神犀利盯着男人,紧捏指骨一拳砸在男人耳下。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侧头把应无识的手推开,漫不经心吸了口烟,朝应无识的脸吐了一口。

  两人之间隔着团淡淡的烟气,男人的脸与它融合在一起,模糊了一切。

  男人不屑地拍了拍应无识的肩,他眉眼淡然,抬眸轻扫应无识一眼,装腔作势地问:“你难道又在玩你的破侦探、过家家游戏?”

  “很早之前某人就说要扬了我的骨灰,直到现在也找不到在哪。”见应无识不答,男人又自顾自说,“还有,我在这里有房,你赶不走我的。”

  男人说完得意地吹了个流氓哨。

  应无识见不得男人这般贱兮兮的模样,一脸阴冷地揪住他衣领,“难不成最近的失踪案都是你背地作梗?”

  男人眼看应无识终于往这句话里探,眉眼舒展把烟蒂甩在地上踩灭,身体微微前倾迎上应无识嗅了嗅,装模作样鼓了鼓掌,挑衅道:“不错,看来你最近也并不是很疯。”

  应无识没跟男人废话,直接把男人往雪地里推。他眸色深邃,对着男人的脸给了一拳。

  “那两位女生呢?”

  “噗……”男人丝毫不畏,还嘲笑地揉着被击地火辣的脸,舒了口气如泄气般躺在地上,阴阳怪气道,“当然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淹死了。”

  说完男人开始反攻,在应无识怒火烧得正旺而无意识的情况下,反把他压在身下。

  而这时,满脸沾上蛋糕并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习松炀,双手捧着两盘蛋糕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在雪地中扭打的画面,疑惑问:“你们在干嘛?”

  因为男人占了优势把应无识压在底下,见习松炀过来问,先是面带戏谑地看了应无识一眼,然后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迹走向习松炀并且接过他手中的蛋糕。

  慢条斯理道:“那位朋友刚刚晕倒了,我在给他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