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松炀接过灵差手中的信件,一头雾水地拆开。

  本以为会是长篇大论,结果只有潦草几行看不出是字还是画的,龙飞凤舞的让习松炀眼睛疼。

  因为不管切换哪种角度都始终看不明白,最终还是决定问问灵差。

  习松炀弱弱看向一旁眼中始终冒着星光的灵差,却在看到灵差眼睛的那一刻,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会儿,欲言又止道:“……我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

  “当然!”灵差扬声回答的同时还使劲点着脑袋。

  见灵差点头干脆,习松炀就把这信递给灵差,指着一处疑惑不解问:“这……是什么字,还是说这是……画?”

  灵差信心百倍地歪头看了眼信上的,表情瞬间呆住。

  他也看不懂。

  黑乎乎的几坨堆积,倒像是几点凌乱的墨水滴在上面。

  灵差为难道:“先生,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的话已经给您带到,那就先不打扰您。”

  “诶!等等!”

  其实习松炀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可他消失的太快,也就将这些问题暂且记下,等下次再次遇见他时再问也不迟。

  在之后的时间里,习松炀盯着这封信好些时间,因为实在想不明白便打开了手机浏览器的拍照识字功能。

  虽然他认为这举动很扯,但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它所识别出的东西会还要扯,各式各样,扯天扯地。

  试试总比胡猜强。

  只是等了许久,屏幕还停留在“识别中,请稍等”的界面。

  正当习松炀越想越不切实际,就要退出软件时,下一秒,手机里竟还真的被扫描几行字出来。

  但只有“见字如面”这四个字时,后面的字迹全被模糊。

  这是一贯的套路——购买查看。

  习松炀无语地吐槽了句。因藏不住好奇,他还是强忍心痛付了款。

  后面的字迹显示,上面写到:

  “见字如面,先生生辰快乐。在您不在的这段时日,我向说书先生学了句诗,我虽愚笨,可我还是要念给您听。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在文字的末端,就只有一个笑脸。

  嚯,还真有!

  习松炀看到这里心中不免来了酸涩。

  如果这真是写给他习松炀的信,而信中的“您”是否是他?如若是,那六十年前的那位先生又到底是谁?

  更何况,今天是他离开家的第十五年,也的确是他的二十三岁生日。

  习松炀陷入沉思,可眼睛却直盯着这封信,直到远处电梯“叮”一声打乱思路。

  抬眼望去时也正巧对上了应无识的目光,只见应无识正目标明确向这边走来。

  而应无识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有吃的吗,我很饿”。

  习松炀叠好信,心不在焉地回应:“你昨天没吃饭?”

  应无识吸吸鼻子,看着门外:“没,就吃了两个包子。”

  习松炀微愣,从柜台的小抽屉里拿了张二十元钞票递给应无识,并说:“酒店不管饭,你要是想吃就多走几步,那边有家米粉店不错,叫什么啊浪阿粉店。”

  就在应无识谢过他将要接过钞票时,习松炀却把钞票暗自紧捏,道:“你也去给我买一碗回来。”

  “幼稚……”应无识见习松炀手指使劲捏住,便轻声说了句。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要习松炀的钞票,只是手痒痒莫名其妙地就迎上去,事后又将手插回口袋,微微蹙眉告知习松炀:“钱你留着自己用,我要出去调查点事,一时半伙回不来,自己去吧。”

  “这大雪天的你去调查,能调查出什么?”习松炀将钞票放在台面上让应无识自己拿,但语气并未是贬低。

  只是雪真的好大,在这个时间段出去就是多此一举。

  更何况天色见晚,这附近又是鬼魂鬼怪们的聚集地,稍有不慎便可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不过应无识只是悠悠打了个哈切慢自走到门边,但却忽而停下身,侧脸平静说,“生日快乐。”

  说完就扬长而去。

  然而这句话让习松炀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习松炀从未与应无识提过关于生日之类的话题,更何况两人相识总相加也不过二十四小时,那这声“生日快乐”是给谁说的。

  可在应无识还在酒店时,大厅确确实实只有他二人。

  所以应无识的这声“生日快乐”是说给他听的,那应无识又是从何得知他的生日。

  其实说实在,若不是今天看到那封信,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今天是生日。

  习松炀凝着应无识方才刻意在门前停留时的位置,迟迟挪不开神。

  一阵轻风吹入,木台上的钞票又吹回到习松炀的手背,他面无表情看着手背上的钞票暗自叹口气。

  ……

  这边的应无识已经来到习松炀所说的那个‘啊浪阿粉店’。

  只不过……

  这里没有什么粉店,只有一堆红砖和红砖四周插着的几根被浸湿的木柱。

  除了这些能肉眼可见的,其它早已被厚雪覆盖。

  应无识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俊不禁。

  可想而知,习松炀被酒店禁锢许久,连方圆几里发生什么变化都不知道。

  于是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因为是冬季的缘故,不到下午六点,四下变得灰朦,雪也慢慢转大。

  应无识裹紧棉衣,沿着路灯离开了海滩。

  在穿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后,眼前的场景让应无识止步于此。就算是如此寒冷的天气,浮林却依旧人山人海,灯光刺眼。要是南凉,街上从始至终只会冷清。

  可即人多,也不妨碍那群恶鬼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掳走。但也不得不说,这样对它们来讲也有好处,便是利用人多且吵闹的点在其中穿梭,就算当下被发现,可下一秒找准时机潜入人群,终究会是白费一趟。

  应无识靠在墙壁,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另只手则来回滑动新闻。

  不知它们今日是否会在这里行动,但应无识冥冥之中感觉,今晚必定不会是平安夜。

  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瞎耗,还不如主动出击打它们个措手不及。

  应无识先是去买了杯咖啡,而后混入人群。

  因为习惯了安静,突然来到吵闹这个区域难免会受不了,而恰恰好齐虚又在这时打来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了?”齐虚问。

  应无识皱皱眉,捂住一只耳朵,拖长声音大声吼道:“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这里有点吵——!”

  齐虚在那头啧了一声,也随应无识大喊道:“靠,你在什么鬼地方,我不是叫你去浮林市中心吗?”

  应无识因喊太大声嗓子受不了,呛了呛:“我就在市中心啊——!”

  齐虚哑然。

  正当齐虚酝酿好下一句话将要开口时,应无识抢先一步:“我不确定它们今天是否会在这里行动,但这边人多,热闹,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他们会在这——!”

  齐虚回答:“我知道,所以你脑子别突然短路。你经常这样……”

  应无识对齐虚的这句话以冷哼回应,“不过……”应无识想到一件事,是关于那只青年鬼魂的。

  齐虚知道他要说什么,并未多问,只是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它。”

  就当应无识想要回复齐虚的话,突然一群人正对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甚至豪横地将身旁无辜的路人用力推开。

  只是他们在快要走到应无识跟前时,互看一眼,似乎正谋略什么,不过却被应无识发现他们的企图,刻意避开,可终究还是躲不过被边上一位身强体壮的大哥蛮力撞开。

  应无识又被撞进人堆。

  他揉着像是要脱臼的肩膀,皱眉瞪了回去。

  齐虚不明应无识怎么突然不答话了,只能在那头不停询问。

  “嘘!”应无识像是看到了什么,神情紧张连忙道,“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有情况!”

  还不等齐虚回答,他便急忙挂断电话追了上去。

  原因是刚刚那群人行为举止分外可疑。他们总共有六人,中间两人的后背一人背着一位少女,而旁边的四位神经紧绷,似乎则负责警惕地观察四周。

  而视线向下看,他们的手里正紧攥口袋。

  大可以猜测,那就是凶器。

  应无识揉着肩悄悄跟了上去,那群人似乎察觉有情况便加快步伐,应无识也紧紧跟随。

  可很不巧的是,却在十字路口跟丢了人,应无识懊恼地低骂一句,却不想下一刻头发被人死死薅住,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之后像是被拖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随后被重重砸在地上。

  应无识意识短路片刻,等再次睁眼脑袋晕晕乎乎,半晌才艰难爬起身扫视周遭。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黑暗。

  眼看无法,就想拿出手机拨通齐虚的电话,可拍拍口袋才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那只有一种可能,被那群人给偷走。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伴随几声脚步缓缓靠近。

  应无识飞快躲去一旁的铁桶后,正对着门外斜入的微弱灯光上下打量他们的行为。

  其中,一位高个子男人看见应无识不见踪影,便气愤地给了身边人一脚,揪着那人的衣领面部狰狞道:“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他人呢!好不容易又来了个年轻男人,你怎么办事的!”

  被揪住衣领的男人神色慌张,委屈地撇着嘴低声下气道:“我就去撒泡尿的功夫……我、我也不知道!”

  高个子男人朝旁边墙角吐了口口水,怒喝道:“我不听借口!要是让老大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咱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扬了你的骨灰,你下辈子做只狗都费劲!”

  见他没反应,又踹了一脚,把他往其他人身上砸,又道,“听到了没!”

  不止是他,就连周围其余人也齐齐回答:“是是是!”

  可几位回答后依旧无动于衷。

  高个子耐不住性子,从怀里摸出把匕首随便指着一人的脑袋,嚣张跋扈道:“都知道那还不快去!”

  见他们都出门往外寻,应无识松口气正思考他们的对话,而他也从他们的对话中提取一个字眼——老大。

  想必他们口中的老大,不出所料,正是失踪案的幕后。

  从而推测眼前的这些其实并非人,而是与人有同样肉/体,与鬼魂有相同称呼,却性质不同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