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随意最终借口不胜酒力回了屋,打坐调息了片刻,才压制下腹中剧痛。

  此刻屋中静谧,正一峰厨房内二弟子的对话鲜明地在他脑中回响。

  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他索性召出山海,在屋中练起剑来。

  起初还有些手生,几招之后渐渐熟练起来,不算宽敞的屋舍已不够他发挥。

  他又在屋外找了块空地,剑随身动,岑亮剑身映着月影。他身姿迅捷,剑招勾起周遭草木碎屑,颇有气魄。

  得剑之前,宵随意虽拾回了前世功力,但终究差了点石成金之笔。如今山海在手,才觉得灵力是真正回到了从前。

  他练得浑身是汗,澡算是白洗了,可依旧觉得不够。

  如梦令冷不防冒出声来:“小呆瓜,你再怎么练都比不过洪子虚,别说赢过他,就是教训污蔑大美人的弟子,你都要瞻前顾后。你啊,差得远呢。”

  宵随意没有反驳,如梦令说得对。

  这套玉琼山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皆习自前世的大师兄。他如今尚且不是大师兄的对手,又能拿掌门如何?

  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他信誓旦旦说要改变一切,可这条路逾往后走逾发现,所谓的“改变一切”所要付出的,并不仅是一腔热血而已。

  “这中规中矩的玉琼山剑法,你再怎么练都翻不出花样了。吾还是那句话,跟着吾学本事,比练剑有意思多了。花个三年五载,吾保证让你技压玉琼山这些庸庸之辈。考虑考虑嘛,年轻人。”

  宵随意渐渐停下剑来,一字一顿道:“好,我跟你学。”

  “嗯,孺子可教……等等,你说甚?”如梦令一惊一乍,“可是认真的,不是在戏谑吾?”

  “我没有必要戏谑你。”

  “哈哈哈哈,你总算是向吾低头了,早该如此嘛,年轻人。你与吾早就是一心同脉,谁也离不得谁,那些对吾的执拗与偏见,是该放下啦。”

  如梦令的喜悦是那般直白。

  宵随意却挂着阴婺的愁容,即便练剑使他浑身是汗,依旧招不来他的睡意。他想去藏书阁看看,寻些关于姻缘线的踪迹。

  藏书阁夜间宵禁,每隔一个时辰会有值守的弟子过来巡视一番。今夜甚巧,值夜的正是厨房内口不择言的二位。

  如梦令怂恿他,“机会难得,不如趁着夜色将他二人办了,神不知鬼不觉。”

  宵随意道:“我十分同意你的意见。”

  “可你不能用玉琼山剑法,亦不能用大美人的独创术法,这样会暴露你的身份。”

  “偷袭而已,用不着正经过招,不会暴露身份。”言下之意,如梦令多虑了。

  可如梦令并不是这番心思,“吾有一招,现学现用,你可要试试?”

  “可会露出马脚?”

  “吾久经沙场,做事从不留痕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别说露出马脚,连马毛都不会有。”

  宵随意难得会与如梦令统一战线。

  他心头憋着一股气,对于诋毁师尊之徒,决计是要睚眦必报的。即便当时迫于形势忍着,却不会一直忍着。

  洪子虚门下弟子,除却前世于他有授业之恩的大师兄,其余人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情谊。

  前世他归于洪子虚座下时,这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圣尊并未尽授课之则。他坐于高位,乃是一派之主,声名远播,周遭富贵之流倾慕者众。时不时会瞧见腰缠万贯之徒携子上山,掷千金只为当洪子虚的门徒。

  洪子虚忙于这些富商贵胄之中,对于师弟随手丢来的毛头小子,自是无暇理会。

  若不是宵随意天赋不错,于修炼一事又极是勤苦,怕是很难得到掌门的注意。

  当时柳权贞名声同洪子虚相比,已是十分狼藉,逛窑子喝花酒,带不出像样的徒子。搁在讲究身份的富家弟子眼里,便是离经叛道,上不得大雅之堂。私下议论者,不在少数。

  那会儿的宵随意,怀着冲动与稚嫩,与这些嘴不严实的师兄弟之间的争执与打架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了。被掌门惩戒的次数依旧可以在师兄弟中拔得头筹。

  如今他觉得自己该聪明点,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也搞搞暗地里偷袭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