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随意开始搜费悟的身。

  那人眼珠子跟着少年的动作上下左右地滚动,又想咒骂些什么,却只能呜呜呜地发声。

  他的嘴被塞了团布巾,又被一条布带牢牢从布巾处勒住,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柳权贞像看戏一样翘着腿,旁边方桌上放了几坛酒,用来饮酒的小杯盏直接换成了大海碗。他咕咚咕咚肆意喝着,遗落的酒水顺着下颚流下,他便用袖口简单地擦拭。

  只是这酒水中不知何时夹杂了一缕殷红,使他的袖口亦染了色。

  费悟其实说得没错,他确实遭到了法器的反噬。方才趁着宵随意与费悟缠斗的空当,他又进行了一次法器反制。这次,他花光了几近九成的灵力。

  费悟为了制成鬼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之前听闻他曾收纳了不少垂髫儿童,柳权贞只当是给鬼童作食物补给,没成想真正的用处是做法器的活祭。

  愈是纯粹的童灵愈是难以对付,法器火力全开,他低估了敌方战力,不得不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好在,到底是成了。

  法器与荷儿,应该已经切断了联系。

  这客栈中所有人的魂灵,一个都不会少。

  在宵随意进梦之前,他便已同荷儿交了心。消除怨念的方法很多,比如,完成这娃娃生前之愿。

  柳权贞本以为这愿望定是棘手,定是充满血腥,定要负载上几条人命,却只是扮成她爹娘成个亲。

  如此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当真是个天真而可怜的孩子。

  他答应替荷儿完成夙愿,相对地,荷儿需协助他,将计就计。

  他本以为,费悟不速而来,问题终该迎刃而解了。却并非如此。

  见到费悟的这一会儿,此人毫无阻拦地托出事情原委,如此好大喜功,实在不像一个幕后之人该有的品性。

  再者,如今魔族偃旗息鼓多年,再制造一个大杀四方的冷血兵器以对付之,如同鸡肋,怎般也说不过去。

  柳权贞不禁要怀疑,这位德能与名号极不匹配的浣纱宫宫主,或许只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若真如此,鹿死谁手竟也不得而知了。

  宵随意从费悟身上搜出一沓黑布包裹的银针,抖开摊在掌心。这银针与医病所用针灸无异,但他知道,此物能封住人的灵脉,叫人毕生功力不得施展,尝尽苦痛。

  上一世,费悟便是用这恶毒的银针,扎遍了柳权贞周身灵脉,再将其押进了十戒塔,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防止他逃脱反戈。

  费悟的报复之心如此昭然若揭,却无人反对。那些所谓的正道君子,德高望重之辈,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到了那般境地,却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多么可笑。

  宵随意隐忍着杀气,强自镇定道:“费宫主,这是何物,莫不是你还如我武道古师叔一般一手执剑一手行医?”

  费悟的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惊恐地瞪着眼珠子。

  宵随意继续道:“师尊带我初到玉琼山的时候,曾目睹过道古师叔的针灸之法,一根简简单单的银针,稍注灵力,再刺于修道之人灵穴之上,便能化解病痛,更能增强功力,好不神奇。心念之下也有研习之意。如今费宫主也有银针配身,不如让我练练手?”

  费悟呜呜哀鸣。

  柳权贞这辈子还未遭受过此针的苦头,自然不知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更想不到它有何叫人胆寒的危害,便由着宵随意去了。

  宵随意一手捏着银针,一手抓着费悟的手腕,银针对着腕心,直刺到底。

  费悟的呜呜声比方才更急促了,眼角竟躺下了两行泪。

  宵随意故作叹息道:“哎呀,我这第一针没掌握好轻重,换只手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