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嘟囔:“没有。”
闻霖久道:“不会很久的,天都黑了,这种会面半小时不到就该离开了,别紧张。”
夏满这才说好吧,挪着步子追上作家他们,一块儿进了屋子。
高级社区环境怡人,路灯缓缓亮起,照明了绿化区域,花园的月季开的繁盛,沿着灯光向外,能看到一湾浅浅的河流绕着社区流淌。
有一点眼熟,不过这边一些社区设计理念很容易相似,眼熟不奇怪。
闻霖久移开目光,开了车载音响,听着歌等待。
这时间并不难捱,如他所预料,不过半小时,陆续有人从那大别墅里出来。
三三两两,其中面色悻悻然的,是夏满那个导演。
他的同事很是促狭,正在取笑他。
看得出,虽然会有小心思,但他们间的关系还是不错。
又等了一会儿,不再有人出来,那边大门已经关闭。
灯仍亮着,主人并未结束这一天。
闻霖久还没等到夏满。
他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打开车门,他走下车。
大G车型庞大,一般人都容易被衬的瘦弱,但在他身上相反,他身材高大,相貌也是棱角分明,在这每一处景观都讲究的社区之中,活像在拍什么汽车广告。
不远处,灌木丛外,一行年轻人正走在通道上,聊着学业,说话时,不经意的朝外望了望。
本没多注意,还在继续说。
但说了两句,忽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下来,再次抬头望。
首先发现的人说:“嗯?那怎么有点像……”
“是闻,就是闻!”另一人道,“是他,他一点儿都没变!”
两人交流,第三名白皮肤的雀斑男孩站住了脚步,又是吃惊又是喜悦。
朋友对他道:“埃里克,闻为什么停在你家门口,他是来找你吗?我以为你们从那年后就已经没有联系了。”
“我、我也不知道,”雀斑男孩埃里克有些手足无措。
“是没有联系的,不过我、我有每年发圣诞祝福给他。”
一定不是找他,但在他家门口,也有原因。埃里克的朋友们善意鼓励他道:“那你去问一问吧,那可是你家,你可以邀请他进去坐一坐。”
埃里克:“真的吗,那、那我去了。”
他真去了。
闻霖久被人拉衣角的时候,以为夏满出来了。
他转头:“怎么才——”
是一张青涩、半生不熟的面孔:“闻,你好,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闻霖久话音顿住,换了语气,道:“你是埃里克?”
居然被认出来了,埃里克激动极了:“你、你难道真的是来找我的?我以为你都回国了。”
闻霖久的目光从他脸上,转到身后的房子上。
看了两遍,问:“原来这是你家?”
三分钟后,闻霖久进入这栋大房子。
他的小学弟埃里克手舞足蹈的为他介绍房子的布局,进门的喷泉、回廊、花园等等。
两人曾一起参加过一个暑假项目,这个小混血因年龄小且太过书呆子,而被群体无视,闻霖久在自己队伍加了他的名字,让他成功从暑期班毕业了。
毕业的时候小混血邀请许多人到岛屿上去玩,其中包括闻霖久。
在那海滩边,小混血结结巴巴的对他说了好长一段话…………
那时他的表情与现在差不多。
两人终于穿过长廊到了客厅里。
隔着绿植屏风,可以看见夏满、作家,以及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围着几株盆栽,以及一个手机。
手机里一位中年女性在叭叭叭的说话,老头拿着平板做笔记。
这场面很怪,像在一起上网课小灶。
但哪里有人能教李维斯的?
“那是我爷爷,还有他的客人,”埃里克说,“我们去楼上看看好吗,不要打扰他们。”
闻霖久却站住,摇头。
他道:“谢谢你邀请我进来,我在这里就可以,那里就是我要等的人。”
埃里克看看他,又看看那三人。
“娅莉塔?”
闻霖久摇头。
那么就只剩下那漂亮的年轻男孩了。
埃里克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希望本就渺茫,所以他也不气馁,揉了揉鼻子,说:“那好吧……那我们去客厅吧。”
两人拨开屏风。
闻霖久看清楚了,那盆栽是胡萝卜苗、小白菜苗,还有葱和蒜。
手机里滔滔不绝的女人,不知是谁,但那手机是夏满的。
夏满看见他,如蒙大赦的退出网课小队,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他来。
“你等久了是不是?”夏满道,“我拿不到手机,他一直问啊问的。”
“问什么?”
“他问我妈怎么种菜。”
本来一切好好的,夏满规规矩矩夹在大家中间,拜访流程走完就能回家,谁知阮玉兰女士打来视频。
他寻思也要走了,边走边接。
阮玉兰女士通过视频看见那栽的乱七八糟的菜,直言不讳的批评。
就被李维斯听到了。
阮玉兰这位顶级社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输出,把课越讲越深。
夏满被迫坐在中央,戴着痛苦面具听。
“他们都走了,就我被留堂,他们还一副‘你这个心机婊’的表情!”
“我想上洗手间,”夏满哭哭脸,“我都不敢去。”
“…………”
“洗手间在哪?”闻霖久扶了扶额,问埃里克。
埃里克正仔细打量他们,有点灰心,但还是礼貌的说:“我带他去——你叫什么?”
夏满自我介绍。
两人去洗手间。
洗手盆前,夏满忍不住回头:“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埃里克道:“我想看看闻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夏满:“……”
夏满有点脸红,说:“我不是。”
“啊?”
没人说过,那就不是。这种事,要有仪式和明确的。
埃里克稀里糊涂:“哦……这样吗,不过他应该喜欢你吧,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不懂,你看着和我差不多。”
夏满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先是不服,差不多是什么?长的差不多还是性格差不多?看一眼就能知道吗?
但他又仔细看这名小混血。
再看看镜子。
又能明白他的意思。
真是一种类型。
就是如果他们一起去竞选一个角色,导演一定会只取其一那种。
埃里克说:“好了吗,闻在等,我们下去吧。”
夏满跟着他下楼。
李维斯这栋房子大的有些离谱,楼梯都是环抱式的,有种在电影古堡里的感觉。
“你真幸运,我真羡慕你,”埃里克说,“我以前幻想过,如果闻能做我的男朋友,他会在晚会前来接我,在外面等我,他那么好,你一定非常幸福。”
夏满:“还好还好……”
埃里克:“闻对人真的很好,那个暑假,我们掉队在野外,他帮我包扎腿,背我,回去后还申请和我一个房间,每天帮忙煮一些草药给我,我想要吃的东西,他也都会去买来。”
夏满:“?”
埃里克:“她的姐姐你见过吗?非常美丽的一位女士,带我们两个去游乐场玩,她还给我买了香草冰淇淋,邀请我回国去他们家里玩。”
夏满:“??”
埃里克非常沮丧:“我的朋友都说他这样照顾我,是喜欢我呢,我勇敢的表白了,谁知道他、他根本没有,我空欢喜一场。”
夏满:“……………………”
上完一个洗手间,夏满再也高兴不起来。
楼下他妈妈的课上完了,李维斯认真细心的整理课堂笔记。
夏满打算走,和闻霖久一起过去向他道别。
李维斯咦了一声,对闻霖久说:“你是闻家的小孩吧?我记得你。”
“是的,”闻霖久礼貌的点头,又道,“下次和夏满一起来拜访您。”
李维斯看看他,看看夏满,若有所思的点头。
两人离开。
作家自己没有开车,他们先送了作家,之后,两人再回自己那边。
闻霖久瞥一眼副驾驶座上这被霜打过的茄子,说:“李维斯骂了你吗,这表情是怎么了。”
夏满:“他和蔼可亲,表扬我在剧组扎实肯干的精神,说预演的时候他也会亲自来看,很欣赏我。”
闻霖久:“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
夏满酸不拉几:“我没有,我不配。”
闻霖久:“?”
他没再伺候这位祖宗,继续认真开车。
到了家。
夏满要开车门,发现车门锁着,打不开。于是扭头瞪向闻霖久。
闻霖久:“对司机要说什么?”
夏满:“扫码啊,来,收多少钱?”
闻霖久冷眼看他。
夏满毫不畏惧的回视。
“闹什么,快说,”闻霖久道,“别像个打气筒。”
夏满:“你这么好,生活上照顾我,出门接送我,我上班的时候就帮我带狗狗,还陪我去不敢去的局,我怎么会闹呢。”
闻霖久:“重说。”
夏满:“不说!”
他继续掰门锁,闻霖久只好开了,让他下去。
夏满快步到自己家门后,又回头:“我要进去了!”
“真是……我惯得你……”闻霖久只想叹气。
他上前:“你干什么?”
夏满在台阶上,背着手,杏仁眼柔软,眼眸里一点晶莹,脸颊鼓鼓的,有些怨气的样子。
“你说出来,”闻霖久道。
夏满说:“你过来。”
闻霖久又过去。
这样他站在台阶下,夏满站在台阶上,比他要高上一些了。
夏满道:“你能亲亲我吗?”
闻霖久一怔。
夏满很紧张,将手指扣在一起,“上次在雪山,我亲了你,这次到你了……”
他连姿势站位都设计好了!
好半天,闻霖久没有动作。
夏满要骂他的时候,男人扯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拽——
失重感令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唇上的碰撞和碾压更令心脏再无法复回原位。
这是与雪山上不一样的吻,这是成年人之间的,带着侵略和交换的吻。
湿漉漉的,在黑夜里,在家门前,纠缠和给予。
……
“我、我问你,乱七八糟的、普通的朋友,你不会亲吧,”夏满气喘吁吁的求证说,“特殊的人才亲,是不是。”
闻霖久轻轻碰他的唇,说:“笨蛋。”
夏满:“你讨厌笨蛋,你在车上对我不耐烦了。”
“不讨厌,”闻霖久又碰碰他的鼻子,顿了半秒,低声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