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格?”钱前后知后觉, “薛君钰,我不是让你拿我的表去下面复印吗?你怎么就直接填上去了?”

  薛君钰吹着口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转身出门关门, 一气呵成,气得钱前直跺脚。

  “我还没填,老钱你先拿我的去复印吧。”费朔用尽最后一点气力, 说完这句话倒头就睡。

  兴奋劲一过去,早起接电话的钱前也困了,“这些麻烦事待会儿再说,我也要睡。”

  薛君钰在交材料的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辅导员认出他就是昨天爬树救猫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学生。于是他被强制留下来喝了会儿茶, 接受了好几轮维护学校荣誉和注意个人安全的教育。

  等从办公室出来,听得头昏脑胀的薛君钰在路上晃晃悠悠,随后豆大的雨点砸下。他还在想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紧接着惊雷落下,大雨如注,他抹了把脸, 这才清醒过来找躲雨的地方。

  这场急雨肯定没一会儿就停了,薛君钰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打开了手机里的天气预报——

  预计十一点停雨,而且不止今天, 接下来好几天都会下雨, 其中几天还有暴雨提醒。不过雨天对薛君钰来说是浑然天成的催眠天气, 他可以听着雨声编织的摇篮曲睡一整天, 但前提是在柔软的被窝里。

  现在薛君钰坐在廊亭下冷硬的石凳上,上半身挨着爬满绿色藤蔓的朱红柱子, 完全不受困意的侵袭。

  他摘下一只耳机,同时听着现实中的雨声和另一只耳机里传来的歌声, 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盯着挂在对面廊檐的雨帘发呆。

  “今儿天公不作美,改天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不过,小沈同志,叔叔我刚才跟你说的,记着再考虑一下。别想得太复杂,就当去旅游,人来就行。”蔡仲新臂下夹着公文包,和他老友刚回国的小儿子各自撑着伞并排走在校园小道上。

  沈星敛应了一声,“叔叔抬举了。这次毕竟要去一两个月,我还得问问沈教授的意见。”

  “小沈同志这是质疑你老爸和我的交情啊,我带你老沈要还不放心,那天底下没一个他能放心的了,”夸下海口的蔡仲新低头看了眼表,“坏了坏了,已经这个时间了,叔叔先走一步,小沈同志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谢谢叔叔。”

  送走蔡教授后,沈星敛还有一位更麻烦的教授要应付。

  【沈止:小敛,你爸爸我观雨已经观了十五分钟了,你的伞要再不来,我都要观出个名堂改教哲学了。】

  沈星敛无语地都不想回复他,怎么会有人出门不看天气预报还发了十几条短信要儿子给送伞?

  他合理怀疑沈止让他住学校就是为了便利他自己的生活。

  本来就没睡好的沈星敛眼下只觉得麻烦,他快步穿过掩映在碧树下的廊亭,突然在前面看到了两只熟悉的鞋,再而是随意叠搭的修长双腿,虽然那个人的上半身被廊柱挡住了,沈星敛还是立刻猜出了他是谁。

  他缓下步子,慢慢靠近。

  掉在那人衣襟上的单只耳机里传来了微弱、偶尔会被雨声淹没的歌声。

  他看到了君钰被打湿的发梢,细薄玉白的耳廓,不点自红的唇和T恤上晕开的雨渍。沈星敛不喜欢听歌,但现在他的心脏却被这旋律牵动着,一点一点,像是要跃进耳机主人的世界。

  感知到旁人气息薛君钰迷茫地抬眼看他。

  密集如鼓点的雨声在沈星敛耳边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他一动不动,视线落在他恋慕对象的唇上,在某个时刻着魔般地俯身——

  “铃——”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沈星敛拉回现实。

  薛君钰也清醒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星敛会在这。

  他抽出对方上衣口袋的手机,“星敛,你来电话了。”在瞥到屏幕上沈叔叔的名字后,他还自以为很贴心地帮星敛点了接通。

  “小敛,你再不来我就要抢学生的伞了。”

  “......你去抢吧。”

  他怎么了?吞冷箭了?被儿子挂断电话的沈止坐在休息室的软沙发上,抿了口热茶,摇了摇头后继续看报。

  “星敛,你是要去给沈叔叔送伞吗?”同样被雨绊住的薛君钰看到了救星。

  被老爸这通电话打搅,沈星敛什么心思都消了,他取出手帕擦了擦君钰的头发,“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

  “欸?可以吗?沈叔叔还在等吧。”

  “别提他,”沈星敛深吸一口气,“他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不信他今天连把伞都弄不到。”

  “哦。”薛君钰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在这都能碰到星敛,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是我幸运才对。”沈星敛弯了弯唇,在想到了什么后又迅速抿直——

  本来能更幸运的。

  “这么说,星敛大后天要去西北?可你不是刚回来吗?”薛君钰跨过一个积水的洼地,偏头问给他撑伞的星敛。

  “还没决定好,不过应该会去。”

  “星敛好辛苦。”薛君钰没什么同理心地感慨了一句,继续跳他的水坑。

  跟在他后面的沈星敛扶额,“......别玩了。”

  “那你让我自己撑伞嘛,沈叔叔又不会计较我用过他的伞。”

  居心不轨的沈星敛无话可说,索性伸手将他揽紧在身边。

  被迫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紧挨的人身上,薛君钰的难过姗姗来迟,他语气认真,“星敛,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去二十多天君钰也会想我吗?”沈星敛也认真地问。

  “嗯,大概吧,记得的时候还是会想的。”薛君钰实话实说。

  “我能忘记这句话吗?”

  “...可以。”

  四天后,《Rock Summer》后台选手等候区。

  “喂,老唐,醒醒,”钱前费劲地睁开眼,推开唐一泽枕在他肩膀的头,又去角落拔起俩个直接坐在地上睡着的人,“君钰,费朔,起来。”

  “到我们了吗?”薛君钰快睡死过去了。

  他们早上三四点出发,七八点到这等上场,现在窗子外面除了无机质灯光就是一片黑暗,天晓得他们在这等了多久。

  “前面还有一组,快到了,”钱前强行扒开费朔眼皮把他弄醒,“老费你别睡了,现在赶紧清醒清醒。”

  “反正我们也就排练了几次,随便应付应付得了。”唐一泽是真等累了。

  说好上午搞定,节目组中午又临时换评委,搞得在他们前面上场的几个乐队的录制全作废,光重来一遍还没什么,下午又说什么要修改台本,要不是钱前坚持,唐一泽早就走了。

  “认真点,都等这么久了,也不能白等,让他们见识一下T大新生的实力!”钱前踌躇满志。

  然而,这四个因为起太早一整个白天不是在吃盒饭就是在打瞌睡的人丝毫没意识到等候区摄像头的存在。

  虽然说选手这边的直播间人数少,但也不是没有。

  【呃......我没听错吧,这四个除了吃就是睡的人是T大的?】

  【前面不是还有好几组央大、B大的吗?T大的学生来参加也不奇怪了。】

  【怪不得他们看上去就是不一样】

  【那是颜值的问题,跟学历真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个画质也太糊了,跟舞台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节目组上点心吧】

  【就是就是,评委区陈铭羽粉底打多厚都一清二楚,到这我连个小帅哥都看不清】

  【幸好羽粉都在隔壁直播间,不然上面的姐妹就要遭殃了】

  【切,当我怕那些丧尸粉呢,我就要说,她们福宝哥哥连成名作都不是自己唱的,国外野鸡大学毕业,跟乐队没半毛钱关系直接空降替掉了老前辈,他除了会逮准那些籍籍无名的歌手欺负还会干什么?】

  【楼上那个福宝哥哥真的笑cry了,只能说不愧是真的羽黑】

  【信息量好大的样子,今年又是西瓜丰收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