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小十一突然抱着个粉蓝色盒子跑到他面前。
“姜姜快看看。”小姑娘穿了件浅粉色的珊瑚绒睡裙，睡裙连着个可拆卸兜帽被她戴在头上，支棱着两个可可爱爱的熊耳。帽子有些大，随着她仰头的动作直接盖住了上半张脸，过长的袖子遮住了双手，白嫩的手指捏着毛绒绒的袖口，出卖了小家伙有些紧张的心情。
姜熠替她把兜帽往上扯了扯，接过那个足足有小家伙半个人大的礼盒，在十一期待的目光中扯开蝴蝶结，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着痕迹地扬了下眉。
是一只丑萌丑萌的黑猫抱枕。
姜熠看着那黑猫脸上酷拽酷拽的、颇有几分欠揍的表情，总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不等他找出那种熟悉感，小十一就扑过来连同那只黑猫抱枕一起软绵绵地挤进他怀里，用那双黑漉漉的、像是盈了两汪水一样的眼睛盯住他，“姜姜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呀？”
语气里直白的期喜让姜熠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柔和下来：“喜欢，十一送的，我很喜欢。”
“我害怕姜姜不喜欢呢。”十一抱着黑猫抱枕爬上姜熠膝盖，杏眼笑得弯弯的，“这个猫猫是我画好，外婆找人做出来的。我很用心准备了，如果姜姜说不喜欢，我会难过的。”
小姑娘的脸上多了几分狡黠，“到时候哭出来的话，姜姜可是很难哄好我的哦。”
姜熠揉搓着小姑娘兜帽上软乎乎的熊耳朵，闻言挑了下眉，“是哪个小朋友说自己很好哄的？”
“不一样啦。”十一用食指抵住下巴，想了想，有些费力地组织了下语言，“我和姜姜说的我很好哄，是平时。但是如果你让我很难过的话，我可就哄不好啦。”
她皱了皱脸，声音都低了不少：“是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我可能就再也不想理姜姜了。”
姜熠看着她低落的眉眼，微微皱眉。
“那我努力”姜熠轻轻弹了下小十一的额头，“尽量不惹哭我们。”
？
十一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新的称呼转移走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眸，“姜姜是给我取了新的小名吗？”
“你的英文名不是Moon吗？”姜熠垂眼看着她，“也就是。”
“好吧。”十一乖乖接受了这个新称呼。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想要送我抱枕吗？”姜熠看着被十一抱在怀里的黑猫枕头，实在是很好奇这个问题。
“外婆说…”十一打了个哈欠，揉去眼角泛出的生理盐水，“姜姜睡不好，我就想，让猫猫代替我哄姜姜睡觉嘛，说不定姜姜是没有人哄才睡不好的呀。”
“外婆还说，这个抱枕里放了可以让姜姜睡好觉的材料，不过我没记住是什么啦……总之，希望猫猫每个晚上都能陪着姜姜，保佑姜姜做个好梦。”
小孩的天真之言，却让姜熠头次体会到什么叫心软成水。
“那就借我们十一吉言。”姜熠眉目舒然，眼底蓄着浅淡的柔色，“以后都能做个好梦。”
眼见着十一又打了个哈欠，姜熠才意识到小姑娘该去睡觉了。不等他催，十一先一步拽住他的袖子，糯糯地撒着娇：“姜姜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睡，但是睡着了就不怕啦。”
“好。”姜熠抱起十一走到隔壁侧卧，替小姑娘摘了兜帽怕垫着睡觉不舒服。等兜帽一摘，十一就自发滚进被窝，抱着带来的兔子玩偶，说我要姜姜给我讲故事。
姜熠默了默，翻出手机现场搜起了童话故事。
在姜队毫无感情可言的讲故事声中，十一居然也睡着了。
姜熠没着急离开，而是又留了一会，等小姑娘彻底睡熟，替她捻好有些滑落的被角，摸摸她的手确定是暖和的，这才关灯走人。
第二天早上姜熠是被十一给喊醒的。
已经自己换好衣服的十一散着头发站在姜熠床边，双手捧腮对他露出甜甜的笑来，“姜姜早上好呀！”
面对这样的笑容，这样软乎乎的小姑娘，姜队就算有再大的起床气，也给熄了。
他叹了口气，揉着头发坐起来，“去外面等下我好吗？我换个衣服。”
十一扯了扯自己穿的加绒卫衣，“要穿亲子装哦。”
姜熠从购物袋里翻出那件和十一同款的成人版嫩粉色卫衣，轻啧了声。
虽然但是，问题不大，是猛A就要穿粉色恩。
确认过十一还没有洗漱后，姜熠把人拎到盥洗室，小十一踩在小板凳上，站在镜子前和他一起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一大一小穿着同款亲子装，五官轮廓有那么点隐约的相似，非常神奇地同步着刷完左边牙齿刷右边，然后一起咕噜咕噜水吐掉。
刷完牙，姜熠又拧了条热毛巾，让十一自己擦脸。
洗完脸，十一跑回卧室取了两个小罐罐又跑回，先后递给姜熠，“这个抹脸，这个擦手，要姜姜给我涂。”
姜熠点点头，表示理解，小姑娘就该精致点养着。
儿童面霜泛着股清甜好闻的柚子香，姜熠先在十一的额头、双颊和下巴依次点上面霜，再用指腹一点点推开。怕自己这双常年摸键盘生茧子的手哪里擦着小姑娘过于细嫩的脸了，动作放得极为轻柔，期间还问了两次十一没有擦重了吧。
“没有噢。”十一撸起袖子接着让姜熠抹护手霜，笑眯眯的，“姜姜做得很好。”
其实这些她都可以自己抹的，但是她就是想让姜姜多照顾一下自己。
抹好护肤品后，姜熠又碰到了一大难题。
那就是怎么给小姑娘扎头发。
折腾了足足二十分钟，姜熠才给十一梳好个稍微能见人的丸子头。
最后在丸子头上方卡好一个蝴蝶结发夹，姜熠屈指极轻地叩了下小姑娘的头，“还满意吗？”
十一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笑眯眯地点点头，“明天要扎羊角辫哦。”
“明天再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口嫌体正直的姜队还是在吃早饭的时候看了几个怎么扎羊角辫的视频。
小十一学着姜熠的样子把油条撕成一块一块的在豆浆里泡得半软后再咬进嘴里。小姑娘的吃相很秀气，小口小口的吃得慢，好半天才解决完半根油条，喝了口豆浆后问道：“姜姜，我们今天去干嘛呀？”
“实现你的愿望清单之一。”早就吃完的姜熠拿起个水煮蛋磕碎，边给小姑娘剥蛋边视频里的编发教程，“猜猜？”
“不猜哦，跟着姜姜走就行啦。”十一笑眯眯的摇摇头，“反正姜姜又不会把我卖了。”
这倒是。
姜熠剥去最后一点蛋壳，白嫩光滑的水煮蛋滚进十一面前的碟子里。十一先用小勺子把鸡蛋对半切开挑出里头的蛋黄，才夹起蛋白咬进嘴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随着她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她歪头有些不解地看了眼盯着她有些怔神的姜熠，声音含含糊糊：“姜姜，肿么啦？”
“没怎么。”姜熠摇摇头，此刻很感慨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也不吃蛋黄。”
“那说明我是姜姜亲生的啦！” 十一指指自己，又指指姜熠，“你的亲闺女诶！”
姜熠被十一逗得忍不住轻扬了下唇。
父女两磨磨蹭蹭吃完早餐，到达目的地沪城动物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因为是工作日又是阴雨天，来动物园的人不多，所以买票检票都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入园后姜熠直接带着人去了熊猫馆。
“是滚滚！”十一被姜熠抱起来，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看着场地中央的黑白团子，开心地眼睛都亮晶晶的，“它们在吃笋笋诶！”
姜熠拦着她的腰怕她摔下去，“这么喜欢熊猫啊？”
“对呀！”十一看黑白团子们剥笋看得目不转睛的，“滚滚多可爱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两人走运撞上熊猫馆的人流量不多，所以姜熠也没急着离开，就这么抱着小家伙看完了一个完整的熊猫吃播。看完后十一正扭过头准备和姜熠说话，还没开口，姜熠又轻轻把她的头给拧了过去，“看。”
另一只滚滚不知道何时爬到两人面前，隔着玻璃用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类幼崽。
小十一眨眨眼，试探着伸出手贴上玻璃，那只黑白团子在两秒后也跟着伸出毛茸茸的熊爪，隔着透明的玻璃和小姑娘来了个掌心贴贴。
姜熠单手抱住十一，摸出手机默默拍视频。
十一歪了下头，黑白滚滚也跟着有些笨拙地歪了下大脑袋。小家伙和大家伙的掌心还贴在一起，这样同步歪头看着彼此的画面，简直不要太萌。
十一扭过头，眼睛睁的圆乎乎的，“姜姜，它在模仿我诶！”
“恩。”姜熠也有点惊讶，“它很聪明。”
十一扬起手，给滚滚比了个心，“十一爱你哟！”
胖汤圆歪着头盯了一会，也跟着举起短短的手艰难的抱住了自己的圆脑阔，模样滑稽又可爱。
十一被逗得咯咯笑。
原来那只在场地中央吃笋的熊猫也跟着慢吞吞爬过来，一个滚子挤走了自己的小伙伴，整个大熊脸子直接贴上了玻璃，胖墩墩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扭动着，示意这位人类幼崽也和自己互动互动。
十一从姜熠怀里滑下来，往旁边走了几步，两只熊猫也跟着她走了两步。见小姑娘不和他们互动，其中一只委屈地嘤嘤叫起来，咬着手掌乱晃身体。
饲养员抱着一筐新鲜的嫩笋从旁边路过，看着和小姑娘互动个不停的两只滚滚，很是感慨：“看来萍萍和安安很喜欢你家孩子呢，很少见两个小家伙这么积极地和游客互动。”
姜熠想了想，“可能是吸猫体质吧。”
恩，熊猫也是猫，没毛病。
直至快吃午饭的点两人才从熊猫馆出来，十一抱着自己的水壶吨吨吨补完水，突然问了姜熠一个问题：“姜姜，你说萍萍和安安会不会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呀？”
姜熠怔了瞬，垂眼看着十一，神色温淡，“熊猫是独居动物。”
“可是我觉得会。”十一把水壶背回身上，轻轻攥住了姜熠的袖子，“那是爸爸妈妈呀，怎么会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呢。”
姜熠的唇微微动了下，头次真真切切体会到心疼的感觉。
“从我知道我也有爸爸开始，我就很想你们。”十一仰起头，杏眼是弯的，可眼眶却有点红，“姜姜呢，会不会也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