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这么惊讶?”奉朝英微笑着捏捏程青州的脸颊,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感到为难,青州,你对他不负有任何责任。”

  “……”程青州摇摇头,“你说我愚蠢也好,或者是脑子不清醒也好,奉朝英,我现在特别郁闷,因为我想去看他,我特别怕我以后后悔。我以前总觉得,我可以问心无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行得正坐得直。可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让别人无话可说,但我无法让自己午夜梦回时不后悔。”

  奉朝英叹了一声气,摸摸程青州的脑袋,“青州,如果你真的感到自己以后会后悔,那就去吧。”

  程青州:“……真的吗?你不骂我?”

  “不骂你。”奉朝英说,“你去了,不管怎么样,至少避免了将来的一种遗憾。”

  程青州感动地抱住奉朝英。

  “但是,青州,我得告诉你另一件事。”奉朝英深吸一口气,又说。

  奉朝英的这个反应让程青州再度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什么?”

  “以前,我其实有在让人调查你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奉朝英缓慢地说出口。

  程青州一惊。

  他没想到奉朝英竟然在帮他做这件事。

  “你查到了吗?”程青州有点惊讶地问。

  奉朝英摇头,“抱歉,一直没有线索。”

  程青州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涌起了熟悉的失望。

  “好吧。”程青州担心自己的反应让奉朝英自责,于是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没事,如果没有找到就算了,我其实都已经放弃希望了。”

  奉朝英心疼地握住程青州的手,他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这番话说出口,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说的时候。奉朝英逼着自己开口,说:“青州,我们在调查你亲生母亲的线索时,发现了一件事,程庇,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程青州猛地抬头,满眼难以置信,错愕,震惊。

  巨大的惊讶仿佛一道雷狠狠地劈下来,砸到了程青州的脑袋上面。

  程青州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尽管奉朝英在说出这句话前就已经预测到了程青州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亲眼见到程青州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后,奉朝英还是心疼了、退缩了。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程青州?一辈子瞒着他不好吗?奉朝英的自责宛如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脏里面,他伸手想要去重新握住程青州的手,程青州却猛地往后一躲。

  “等等。”程青州激动得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什么意思?”程青州低下头,又重新抬起头,眼眶里流出眼泪,难过地望着奉朝英,“连程庇,也是假的?”

  奉朝英很不想回答。

  “奉朝英,你说话啊。”程青州盯着奉朝英,说。

  “是。”奉朝英自我放弃一般握紧了拳头,接着往下说,“当初你的亲生母亲跟程庇在一起了一段时间,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你和程庇两个人。程庇后来承认了这一点,我们也瞒着你去做过基因比对,程庇说的是真的。”

  “哈哈。”程青州冷笑了一声。

  奉朝英上前一步,试图抱住程青州,“青州,你别这样。”

  “你别过来!”程青州激动地斥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奉朝英绷紧牙关,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他甚至觉得,还是不做任何解释好了。

  奉朝英的沉默化解了程青州受到刺激之后的极端激烈。

  程青州双手捂住脸,“对不起,奉先生。”

  奉朝英听到程青州的道歉,却更加愧疚。

  “青州,别道歉。”

  “对不起。”程青州摇摇头,放下手,“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他说完就冲出了龚丰源的休息室。

  ·

  夏侯渊原本已经定好了要跟程青州一块吃个晚饭,可是,临到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程青州不见了,电话和微信也都联系不上。直到龚丰源解释了一下。

  “急事?”夏侯渊闻言,善解人意地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我们去吃吧。”

  龚丰源却面露难色,“夏哥,青州他现在不知道跑去哪了,我得去找找他,我怕他受到刺激,出事。”

  刚才他在休息室碰到了奉朝英,奉朝英只跟他说了一句话:“龚丰源,去找找青州,别让他出事。”

  龚丰源不知道龚丰源和程青州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原本以为,奉朝英来了,无论任何事情程青州都能够挺过去。他非常清楚程青州对奉朝英有多么信赖,有多么依赖。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跟他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而且,奉朝英从来没有用那么无奈的表情跟他说过话。

  ——去找找青州,别让他出事。

  龚丰源歉意地对夏侯渊点点头,说:“夏哥,我下次请您吃饭,给您赔罪。”

  说完,他便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夏侯渊确实有点惊讶,但他不生气。有些老艺人、大佬可能会把这种行为当做撂了自己的面子,但夏侯渊没有这种坏毛病。相反,他很惊讶于龚丰源身上的这份义无反顾。在娱乐圈中,能够保持真性情的人也不算少,娱乐圈走到后面,没点个性撑不住。但是,能够在他面前义无反顾地掉头就走的人,夏侯渊没见过几个。

  他往前走了几步,与从休息室出来的奉朝英碰了面。

  “奉先生。”夏侯渊喊住奉朝英。

  奉朝英并没有掩饰得住他心底那一丝丝慌张,他看着夏侯渊,点点头,“夏老师。”

  夏侯渊问:“能请问一下,程青州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奉朝英一愣。

  夏侯渊的态度摆得端端正正,根本没有任何旁敲侧击的意思,问得坦坦荡荡。

  再加上夏侯渊那一双永远含情的眼睛,奉朝英一时间顿住,在一件原本可以一口回绝的事情上犹豫起来。

  夏侯渊看出了奉朝英的犹豫,保持微笑,温和地说:“我很喜欢你家那位,刚才听龚丰源说话,似乎情况很紧张,所以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不妨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