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之后，凌睿看起来很正常，段长宏也没有四处八卦黄臻的事，只是风言风语还是传得满办公楼都是。
这种事只要一个人知道了，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而且全世界知道的版本还可以各不相同。
凌睿也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新项目上。
项目推进缺了钱，就推动不下去，这是不争的事实，干耗着也是一种资源浪费。几个工程师、程序员和设计师都在等凌睿做下一步的抉择，心里都多少有些不好的预感。私底下段长宏和项目经理秦颂聊过凌睿融资或者引入风投的可能性，两个人都觉得按照云捷现在的情况，凌睿肯定是要保证账面的年收益后面好准备上市的，想来，很快就会终止开发。
黄臻之后他还是去找了一些其他人，但都是碰壁的结果。经济下行，谁都把钱握得比以前紧。外人看来是他不肯引资，其实就算他放弃了独立开发，也没有嘴上说起来的那么简单就能拿到融资。专利太贵了，随之带来的项目风险就很大，现在资本谨慎，没有人会因为你之前的成功就盲目的投入。
全世界赚钱的项目也不只一个，拖下去对公司没有好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尽快蜥蜴断尾。
他亲自写了项目解散通告，通过公司邮件发给了小组所有开发人员。
凌睿按了按太阳穴，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想到了和孟星河在公司重逢的那个早晨。当时也下着雨，天色也是这样混沌发黄。很多未来的事，人其实是无法预测的，就算有再精确的算法，也是算不到命运的未知。人事、命运和程序到底不同。
段长宏等人先是看到了项目解散通知，接着又接到凌睿开会的通知。大家进会议室前已经激烈讨论过一轮了，都有许多的意见。
小会议室里坐着的凌睿还是平日里西装笔挺、信心满满的样子。孟星河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目光，随后也和其他人一样找了座位坐下来。
“大家都看到我发的通告了吧，KGO这个项目，我决定暂停推进了。”
段长宏跃跃欲试想要替开发组的人说话，却看凌睿似乎还有要讲的，只能伸伸脖子，抿住了嘴唇。
“项目的专利引进不是很顺利，加上目前公司的开发能力应对这个项目确实有点勉强。成本投入这么大，对我们来说风险也是很高的。我们云捷有成功的产品，也有失败的项目，公司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濒临破产那种大危机，一直算是顺风顺水，但是眼下的市场还是让我很有危机。所以再三考虑之后，我选择项目暂时搁置，如果半年内还有转机或者新的机会，项目会重启的。大家有异议吗？”
KGO前期投入的时间精力不少，这个项目目前是国内的空白区域，组内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其实都很舍不得，觉得是个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现在解散了项目，他们这些人只能半道加入其它人的组，今年的奖金自然也会受影响，两者相加，大家基本是不太愿意的，都希望凌睿再坚持一下把项目继续做下去。
因此凌睿发言一结束，在座的都露出了一些不满。
段长宏和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这次他难得没有开口拍凌睿的马屁，顺着凌睿的话说。
秦颂看段长宏阴阳怪气的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老板的意思安抚组员，加入别的项目。他讲了几句就被一个设计师打断了。
“凌总，我们这一行，先一天发开出来就是巨大优势。你说的半年以后，到时候可能就不算是优势项目了。您再考虑一下。”
有人开了头，另一个声音也冒了出来，“是啊，咱们前头已经做了这么多的架构设计了。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其实公司现金流还是很稳定的，稍微多抽调一点到我们这个项目，应该问题不大吧？”
凌睿眼风扫过去，打断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提意见，只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秦经理收集一下你们进别的项目的意见，人资部会尽力协调。段工，你一会儿安排好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凌睿留了会议室给段长宏安排后续做别的项目的工作安排、分工，他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他一不在会议室，大家爆炸的倾诉欲立刻泄洪，叽叽喳喳的让门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有人提出了疑问：“不是说能找到外资银行贷款吗？怎么忽然就不谈了？”
段长宏不想当众说老板八卦，只含含糊糊地解释：“外资银行也不是要多少给多少，咱们的数额要得大，他们需要知识产权抵押，这么一操作，不就和国资银行的条件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借不到。”
“哎，要是我们是上上市公司就好了，就能搞EB，现在这样真的无语。这个项目前景这么好……”
“是啊，以前也不见凌总缺钱，这两年我们大的项目都还在赚钱，结果弄成这样。其实公司就不该开那么多B级小项目。”
“不能这么说，小项目能保底盈利还是重要的，要不做亏一个大项目，你就等着裁员吧。”
“今年还是不一样了，之前的项目有周老板托底，现在压这么多资金进去，凌总害怕，也是正常的。”
会议室里围绕着贷款和项目的事情都停不下来讨论。
孟星河听见他们讨论周崇，心里膈应，原本他就不想插话，这会儿更是一句也没有了。
后来见大家越说越远，也没一个人关心他们整组人要进的新项目，段长宏忍不住打断了大家的抱怨：“每个组都觉得自己的项目必赚钱，都恨不得要什么公司给什么，哪有这种好事。而且凌总不是说了吗，暂时搁置，过两个月说不定峰回路转了。”
这些话听着便像是空头支票，段长宏自己说了都觉得有点面皮发热。
会议室外面陈彦斌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进去听听热闹。段长宏余光看到他了，朝他挥挥手，把人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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