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坐在餐桌前吃晚餐，微信群里讨论热烈，是公司产品被对手下黑通告的事。
凌睿洗澡出来，头发软踏踏的，发梢还有点湿。他看孟星河在摆弄手机，便伸头凑过去问，“在看什么呢？”
“他们在讨论是不是大宇给我们买黑热搜了。”
凌睿脸色如常，并不太在意的样子，孟星河把餐盒推到餐桌对面，示意他坐下来吃。
“不撤热搜吗？”
凌睿接过孟星河的手机看了看公司产品相关的黑热搜，摇头道，“这种不用管了，公关会找适当的时机买个正面热搜的。上两周还有人故意买差评，把我们APP的打分刷到三星半。这种都是正常的，随他们吧，影响不大。”
“也是郑旭吗？”
凌睿咬一口三明治，右边脸颊上鼓出个包，孟星河在对面看着他这样便很自然的笑起来。
“不一定吧，他们产品有硬伤，第一轮用户筛选他们就输了，按道理应该不会继续投入竞争。对于大宇这种公司来说，做失败一个产品不算什么，没必要这样。”
“会不会，是你舅舅？”
这个猜想虽然很无厘头，但是想到吴钦淞的人品，凌睿也不敢斩钉截铁的说不是。
“谁知道呢。”
“你妈干嘛不干脆出钱给他开个公司算了？”
“开过了，弄得欠了一千三百多万，灰溜溜的清算了。”
孟星河咧嘴摇头，实在不敢再对凌睿这个舅舅的事发表高见了。
凌睿吃完简单的晚餐便进屋去换衣服，一折腾就差不多一个来小时。孟星河在外面开了一把游戏打着等他，凌睿刚才说要出去朋友的酒吧玩一会儿。他原本不是那么想去的，但是凌睿平时太忙了，他们能约会的时间实在很少，总不能全在床上，所以孟星河也没扫兴地说不去。
见凌睿换了一身紧身的针织面料的短连衣裙出来，孟星河的脸色立刻有点控制不住的变了。
“你要穿这个去酒吧？”
“我朋友的酒吧。”言下之意，他不在意。
但是孟星河觉得别扭，不管是谁的酒吧，那里都会有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不想凌睿这个样子被人看到。
凌睿走到门口开始换靴子，态度很坚决。
孟星河却迟迟未动。
“你不去吗？”
“凌睿……”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孟星河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
凌睿伸手去拿了鞋柜上放着的车钥匙，拉开门就出去了。
孟星河眼看着门关上，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追出门。
若是别的事情和凌睿有了意见分歧，他都会去追的。可，孟星河觉得这件事自己还没准备好。
他们是情侣不假，就算要在大街上牵手拥抱，他现在也不会抗拒了。
可是带着穿女装的凌睿出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迈步过去这个坎。高中的时候好像没有想那么多，那会儿只觉得贼刺激，反正他凌睿穿成那样也没被人发现过。现在却不同了，他自觉和凌睿是一体的，只要想到别人可能对凌睿的指指点点，他就格外不舒服。
凌睿在发动车以后没有立刻开出去，他望着电梯出口发了一分钟的呆，见确实没人追出来，才开车离开。
在饭厅里抽完两根烟，孟星河还是起来拿了外套出门。
他从手机里找出之前凌睿和他开通的情侣位置共享，还好凌睿没有单方面关掉，他看到那个黄色小点正在移动，方向却是去城外。
孟星河没想到自己人到三十，谈一场恋爱，还能进入这种好莱坞电影模式——追车。
他甚至在追凌睿的时候分心想到他俩一起在家看电影时凌睿戏称，好莱坞是飞机追车，港片是车追车，到了大陆片就是车追人了。
现在想来，他这个算是港片的水平。
孟星河终于在十几分钟之后看到了凌睿的车，他跟在后面打闪光灯，凌睿看到了，却没有减速。
凌睿一口气把车开到了出城的高速路口，孟星河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并不敢超过去憋停他，毕竟以凌睿的暴脾气，很可能是要直接把拦他的车撞开的。
所以这一场追逐游戏只取决于凌睿想什么时候停，以及他们的车有多少油。
孟星河下车去敲凌睿的车窗，背后还有高速通过的车辆，让他背脊被一阵一阵的狂风刮过。
“凌睿，我们谈谈。”
从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进去，凌睿半低着头，此刻的女装在他身上毫不违和。他漂亮，也自如。这是他的一部分，孟星河望着凌睿，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认知。
“凌睿。”他再次敲了敲车窗。
这一次，凌睿开了门，从跑车里下来。
两人走到一旁的护栏处，孟星河站在外侧帮凌睿挡住了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的风沙。
他双手抄在外套的兜里，腹部微微前挺，姿势和高中时双手抄在校服外套口袋里一模一样。
凌睿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受。但是好歹孟星河追来了，这对他来说前面所有的不愉快都可以因为这件事而被抹平。
两人沉默良久，孟星河妥协似的说：“你真的怕了你了。”
凌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孟星河忍不住就伸手去抚平了他牵强的嘴角。
“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不是的，凌睿。这件事是我顾虑太多了，瞻前顾后。”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勉强你。”
“我没勉强。”
凌睿摇摇头，孟星河却福至心灵地意识到凌睿这一句接一句的都是“反话”，他立刻机灵的接上话，“我不喜欢去酒吧，太闹了。我们下次出去，像高中那时候一样，我带你坐车，地铁或者公交？怎么样？”
果然，凌睿这次身体微微放松，没有了刚才的紧绷。
孟星河知道自己通过了考验。
其实他的性格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可偏偏凌睿只会来硬的。
“我们没事了？”
“嗯。”
“回去吧，别感冒了。”
“我不想。”
“好，那我们去车里坐会儿？”
“不要。”
“这里灰这么大，你不嫌脏吗？”
“要走你自己走。”
孟星河终于放弃了人类最高效的沟通方式，进而选择抱起凌睿，扛回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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