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彻底赖在了程君止家。
尽管程君止依旧没有松口跟他和好,但态度相较第一次碰面的剑拔弩张,现在已经缓和很多了。他也撵宋离走,但宋离不走,撵几次发现确实撵不走之后便也没再提这事儿。
“宋离你下楼去超市买点虾。”程君止从厨房探了个头伸出来。
宋离歪在沙发上发呆,此刻是醒了,却是不愿,“你跟我一起去。”
“我锅里有东西,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去买。”
“我不管你就要跟我一起。”宋离起身走到厨房撒泼。
“你他妈的......”程君止看着自己锅里的东西和手上的铲子,真的很想一铲子铲他头上,打死这个混吃等死的b,“楼下有鬼?”
宋离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对有鬼,我害怕。”
“你快把火关了陪我去。”
程君止骂骂咧咧地关了火,准备出门。
在宋离第五次往购物车里放零食的时候,程君止终于忍无可忍,对着他的背就是一拳。
没等人嗷出来,程君止一个眼神呵退了他。
程君止以为他自己贪嘴想吃,威胁道:“出来买菜你全选零食是吧,不吃饭下次我只做我自己的。”
宋离却难得没撒泼耍赖,只是说:“我记得你喜欢吃。”
程君止一愣,没想到宋离还记得。他以前不爱吃饭,爱吃的菜也少,翻来覆去那几样,所以嘴里总是吧唧吧唧不停,就爱吃点没营养的零食,宋离当时一边骂他一边又搜刮国产的进口的好吃的各种各样的零食投喂他。
可他现在其实已经不喜欢吃零食了,人是会变的,很多事情也是没有理由的,小时候喜欢吃零食,长大了不喜欢吃,其实是没有理由的。
“我现在不吃零食了。”
宋离没太大反应的哦了一声,但还是在架子上选了很多零食放进购物车。
程君止说:“你自己吃的话就少买一点。”
宋离摇了摇头,放了一盒牛油饼干进去,“不,我都是给你买的。”
“为什么?我已经不怎么吃零食了。”
“因为——”宋离凭借着记忆在架子上选,挑了那些程君止曾经喜欢的东西满满一车,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他,“我希望你永远都有第二选择。”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有第二个选择,喜欢与不喜欢,想和不想,愿意或者不愿意,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和一定要。你可以今天不喜欢,明天喜欢,都没关系,我反正都会给你第二个选择,你想怎样选都可以。”
程君止有点无言,天性寡淡的他在高秀雅走之后对任何人的来去都很平常,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自己的生活,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离开你都是合理的,他也做好了跟任何人都是点头之交的准备,分别的时候才能大大方方。
可是明明想了很多遍,也做好了准备,甚至经历了一些必要的离别,但却还是因为宋离的这句话而感动。
好吧,宋离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
让他有第二选择的宋离继续赖在程君止家里。
程君止是觉得他应该没怎么睡好觉,毕竟那么大一坨天天挤沙发,实在是艰难。
年关将近,程君止再次下了逐客令,“我觉得你应该回家了。”
宋离一脸你疯了,“回什么家,这就是我家,大过年的你赶我走?”
“你天天睡沙发多辛苦啊,回家有大床不香吗?”
“但回家没有你。”
“......”
啧,几年不见,宋离倒是比以前更加直白,三两句不离程君止。
程君止佯装发火,“你给我正经点。我说正事呢。”
“我偷偷回江瑜的,我爸妈以为我还在南京呢,香山我肯定是回不去了,除非你跟我一起回青山居,不然我肯定不走的。”
程君止怎么可能去青山居,好好的地方全是两人十七八岁时候鬼混留下来的记忆,“我不去。”
“那我不走。”
程君止没辙,“随你。”
青山居太大了,就住他俩很冷清,还是茗豪佳苑好,不大不小刚刚合适。就是没地方睡觉。
程君止得知他要待一整个寒假,且到时候跟自己一起回南京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出来,宋离说别了懒得折腾,又在沙发上挤了几晚。毕竟大冬天的又不能打地铺。
程君止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在快过年前夕问,要不要一起睡。
宋离狗狗眼发光,程君止打断,“别多想,纯盖被睡觉,不能越界那种。”
宋离好像在摇尾巴,“我愿意。”
然后我们宋离选手,在短短不足一个寒假,就获得了和颜悦色权,入户权和上床睡觉权。
宋离觉得自己还挺有效率,按照这个进度下一步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被蒙在鼓里的程君止,不带任何欲望和目的的,把自己送进了狼窝。
宋离睡觉倒是很乖,不乱动,头一天晚上睡觉时候是什么样子,第二天醒来就还在那儿,刚开始几晚程君止还担心他会不会越界,没想到这人坦荡到上床没几分钟就开始小声呼噜,反而显得程君止多么不坦荡一样。
日子一旦平常起来就过得很快,悠悠荡荡的,在日复一日的平凡幸福里寒假悄声溜走。
过年那几天,宋离主动申请自己做饭,程君止吃人嘴短便自告奋勇来洗碗,两个人的小家倒也有滋有味。
临江路连放了好几天的烟花,俩人吃了晚饭就去外边消消食,散散步,倒也能每天看到绚烂的烟花,宋离想牵他,被瞪了几次之后也只得作罢。
俩人靠在桥上看烟花,桥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来放烟花的游客,当年他们是其中的一对,现在却是站在一旁看别人的光景,程君止却依旧觉得很幸福,好像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有理想,有学业,有未来,还有旧人。
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学校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学,律所却在正月初六就开始营业了,应时焘的要求,程君止初六就得回南京上班。
初五晚上宋离做了一顿蛮正式的烛光晚餐,说这是两人离开江瑜之前的最后一餐,要庆祝庆祝。
还挺有仪式感。
俩人用餐的时候,小酌了几杯。红酒的后劲大,到后面隔着迷迷瞪瞪的烛光,俩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迷糊,但也仅限于此,没人进一步。
“宋离——”程君止软乎乎地叫他。
“嗯?”
“我想听听你在美国的事情。”完全和我无关的那些。
宋离抿唇笑了下,捡些稀松平常的东西说:“美国啊,没什么事情,日复一日的学习,比赛,项目,我当时的生活好像也只剩这些,总之就是不停地学啊学啊学,最大的愿望就是马上毕业,一毕业我就回国。”
他讲了些项目中有趣的事情讲,把程君止逗的笑,他过得好,程君止也能稍微好过点,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过得好就行。
“没遇到合适的人吗?”
宋离笑了,耐心解释,“一大半时间我泡图书馆,觉都是见缝插针的睡,我去哪儿遇到合适的人?”
“比如什么同学,室友之类的。”程君止说这话的时候像刚吃完一大颗杨梅,听起来酸溜溜的,但自己好像并没察觉。
“同学没什么深交,室友啊......”他刻意拖长的语调,但却不说了。
程君止急了,“室友呢?”
“你说巧不巧,我室友一个老外,业余时间搞重金属的,一头长发也不嫌懒得打理,一把贝斯在乐队弹,回来也要弹,结果弹的我们邻居投诉了好几次,但你知道吗?他刚好也是同。”
“那你和他......”程君止说不出来了,他觉得有人给他心上戳了个洞,酸劲儿一股一股的往外钻。
宋离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没给他解惑,反而继续说重金属室友,“确实在国外那几年不比国内,很多事情远水救不了近火,得依靠室友,你帮我我帮你的,所以难免会有些误解,我那室友还跟我表白过......”
“......”
见程君止藏不住失落的表情,宋离得逞,卖关子似的从餐桌那头走到这边,伸手把椅子转了个圈,手撑在两边,看着低头的人问:“你想听什么?”
程君止没抬头,小声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吗?”
宋离“啧”了一声没回答,“问问题不应该看着别人问才表示礼貌吗?”
程君止一愣,慢慢抬头看他,又问了一遍,“是吗?”
程君止眼神澄澈,湿漉漉的看的人心软,宋离心都要化成水了,咕噜咕噜直冒泡,反问道:“你很在意吗?”
“倒,倒也不是很在意,就问问。”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很底气不足。
宋离轻笑,伸手握住程君止的手腕,不住地摩挲着突出来的骨头,摸的程君止痒痒的。
“没有,”宋离看向他眼底,“我没有接受他的表白,也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跟他说,我有老婆在国内等我。”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分手了。”
“所以你真的跟学长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