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宋离吓坏了，以为他过敏所以才抵制。手忙脚乱地顺他的背。
程君止吐的天昏地暗，生理的反应真的控制不住，胃里的东西疯狂往上涌，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没事吧宝贝？”一手顺他的背，一手递给了他刷牙杯接满了水让他漱口。
缓了好一会儿，程君止含了一大口，咕噜咕噜的漱口。
脸上还有生理性泪水，宋离顺手拿过那条蓝色的毛巾，又放了热水把毛巾烫的热气腾腾才给他擦脸。
“怎么吐成这样？所以你不吃肉是有原因的？”
程君止从热毛巾里抬起头来，应：“吃不了。”
揽着人从卫生间往外面走，宋离心疼的要死，程君止这一吐，把好不容易进的一点食全吐了。
他有些自责，“对不起啊，不知道你不能吃。”
程君止摇了摇头。
“吃点其他的东西吗？给你叫外卖。”
又摇了摇头。
宋离皱眉道：“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吃肉吗？”
程君止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吃肉，猪肉一点都不吃，鸡肉也几乎不吃......”
“其他的呢？”
“唯一吃的大概是鸭肉吧，酸萝卜老鸭汤我能喝点，小龙虾我也可以，其他肉好像都不怎么吃。”
宋离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是过敏吗？还是什么？”
“不是。但从我有印象，我就不吃。”说罢他又想了下，“其实有味道我也吃不了，但好像过了这么久能稍微吃一点的，我小时候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吃，岩耳汤很浓郁，我很喜欢，所以肉味其实不明显，我能吃。”
宋离突然想到鱼好像他也不吃，之前一起出去吃啵啵鱼，程君止碗里的鱼黎见深夹走了一大半，其余的好像也是剩下来的，当时以为他只是食量小，没想到是不能吃。一起去食堂吃饭也是，肉类全都剩下来了，但也只以为是吃的少，毕竟每次他都剩了那么多。
怪不得这么瘦。
宋离把他揽到怀里，晃了一下才抱紧他，闷声闷气地说：“以后我做鸭汤和小龙虾养你。”
程君止心腔暖暖，瓮着应了他。
俩人在青山居厮混了三天，程君止就被高秀雅催着回了家。
分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宋离像一条被抛弃的大狗，扒着车窗不让司机送他走。
程君止哄着他，“行了，快回去吧，回去练题，过两周开学了竞赛更快了，别掉以轻心啊，小宋同学。”
抠着车窗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掰下来，程君止最后揉了揉他的掌心，抚慰他的情绪。
“那你回去跟我发消息啊，晚上视频给你讲题。”
“行。”
高秀雅最近出现在家里的频率稍微有点高，正常来说一两周回来一次，现在几乎三两天就回，而且只要程君止不在家，她就要打电话催他。
“妈，你最近不忙吗？”程君止给她倒了一杯水。
高秀雅没回应，反而问他：“去哪儿了？”
“前两天生日，跟同学出去过了，刚放假就顺道在他们那边玩了两天。”程君止发现，他现在撒谎已经有点面不改色了。
“竞赛准备怎么样了？”
“还行。”
程君止察觉到了高秀雅的低沉，想问他跟程渡的事情，张了张嘴没开口。
铃声响起，程渡给他打了个电话，很不合时宜。
高秀雅视力很好，尽管程君止已经第一时间把手机往怀里撇了一下，高秀雅还是眼尖的看见了。
她尖着嗓子喊：“他还有脸给你打电话？”
“当爹的当成这样，真废物......”
“让他跟那个女人过去吧......”
“让他滚，不许接他的电话......”
程君止太阳穴直跳，高秀雅声音太过于尖锐了，让他不适。
“妈——”
高秀雅这才不自然地端起了水杯喝了口水。
程渡打电话来没什么事，跟他正式说了和高秀雅离婚，让他之后有什么问题直接跟他联系。
程君止打断了他，“爸——”
程君止语气和缓，程渡却感到了一丝丝不安。
他言简意赅：“你真的出轨了吗？”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嗐，没有，我怎么会，你妈又给你说什么了吧，别听......”
按理来说，以程君止对程渡的信任，他应该相信且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
但他还是继续问了：“真的吗？”
这回程渡淡定多了，回他当然是真的。
高秀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冲那头吼：“放你妈的屁，程渡。程君止都这样问你了你还敢撒谎，你在我们这儿还有信任可言吗？你敢赌咒发誓说你清清白白，不然出门被车撞死吗？”
“啊？”
“敢吗？”
高秀雅狠狠骂了他几句，程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高秀雅站立难安，抓了几下她的秀发，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颤巍巍地发抖。
高秀雅哪里还有正常的样子，红着眼捏着自己的手指啃指甲，在原地转了个圈，把散下来的头发又别到耳后，坐了沙发一个边沿，手还在抖。
程君止叫了她两声，她才颤颤地抬头。
“你不是说他没......”有些残忍，所以他没说完。
离婚的时候高秀雅分明说的是没有出轨，程君止当然信了。
高秀雅开始哭，从啃着指甲抖着身子小声呜咽，到后面哭出了声。
程君止站过去搂住了她，他不知道怎么劝解高秀雅，想开一点？还是好好生活？
语言有时候苍白无力，说什么都像是在捅刀子，所以他一言不发，让高秀雅发泄。
直到高秀雅的眼泪浸透了他的T恤，高秀雅抓着他的胳膊，几近祈求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有你了小君，你不可以离开我......”
“开学就高三了，高考填志愿就留在江瑜，别离开我......”
明明是热泪让他胸膛滚烫，在高秀雅说了这话之后，他觉得那一片冰冷彻骨，冰得他一颤。
他没答应，因为他答应了某人，也没拒绝，因为现在的场合不适合再刺激她。
可明明和宋离说好了要一起去北京的。
高秀雅情绪缓和下来了，因为程君止说你还有我，我们好好生活。
“程渡出轨你有证据吗？”
高秀雅摇了摇头，“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但还没证据。”
“离婚到什么进度了？”
“在冷静期。”
“行，你好好休息。如果他真的出轨了，你一定要立刻马上离婚。”
似乎没想到程君止到现在为止还有些相信他，高秀雅愣了一下。
随即冷笑，“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现在还信他？”
程君止没争辩，他确实还对程渡心存幻想。
不过这幻想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那天林泽之让他陪自己去买竞赛题，程君止秉承放个风的想法跟他一起去了，俩人刚从书店出来，林泽之眼尖看到了路旁停着的路虎——
“君，那是不是叔叔的车？”
程君止视线随着他移过去，白色的路虎，车牌号是瑜AXXXXX，是程渡留在江瑜的那辆车。
没等二人动作，从旁边小路下来一个拿着手包的女人，满头卷发，穿了身碎花裙，画的不适合年龄的浓妆，明明不认识，理性告诉他可以了，别看了，可感性却催促他盯着那人看。
那女人果然直直地走向路虎，手已经放到了车把手上。
程君止先一步上前敲了路虎的玻璃，过了两秒程渡才摇下车窗，那女人迅速一个闪身，站到了旁边，程渡开了车锁，她坐到了后排。
程君止余光瞥见，没作声，跟程渡打招呼，“爸——”
“哎，你怎么在这儿？”那语气明显有些慌乱。
“我陪林泽之买书。”
林泽之也趁机上前，弯下身子跟程渡打招呼，“叔叔好——”
“哎，泽之也在啊。”
程君止给他留了面儿，“去哪儿？不是在外地？”
“嗐，最近有个生意，回江瑜带点土特产，现在准备过去买。”
语气自然，滴水不漏。
但也漏洞百出。
程君止有时候挺恨自己的敏感的，能在极小的事情里迅速捕捉到非正常的东西。
土特产哪里买不到？需要他程渡一个老板亲自回来买？快递是干什么用的？
程君止微微颔首，很轻微地哼了一声，也许是自嘲，更觉得可笑。
“行。”
程渡准备摇上车窗子，转移了话题，“那泽之你们早点回去啊，钱够吗？不够叔叔转你。”
林泽之忙摆手，“不用了叔叔，够了，我们很快就回了，您——”
“你们出行注意安全。”
“好嘞。”车窗留了个缝隙，程渡和他的视线交汇，“小君早点回，我先走了。”
程君止双手插兜往边上退了一步，若有似无地点了个头。
车已经开出去好一会儿了，程君止就着那个姿势还没动。
林泽之自然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刚准备叫他，程君止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很淡然地开口：“我觉得我爸出轨了。”
“我也觉得。”
程君止很平静，他对程渡始终心存幻想，因为他在程君止生命中还是扮演了一个好爸爸的，只是这种肮脏，荒谬，难以接受的狗血小说情节——婚内出轨，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我没看清楚，但言行举止都很心虚。首先，她明显是要坐副驾驶的，在我出现在车前，立马转身换到了后座，即使她明知我根本不会上车。其次，如果只是我爸的同事或者朋友，见到我，应该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而不是第一反应是躲闪......”
林泽之表示认同，“确实。一般来说会像你爸爸跟我打招呼一样，‘这是你儿子吗？这么大了，真帅’巴拉巴拉，但这女人明显心虚，而且我在旁边看到了，她是迅速一个转身，不想见你那种，估计是现在走了才更可疑，所以去的后排吧。”
“她甚至一直在玩手机，没看我。”
答案显而易见，那个卷发的中年妇女，极大可能是他爸的出轨对象。
程君止带着最后一丝信任，给程渡发了消息。
「程君止：刚刚那个人是谁？」
「程渡：同事的老婆。」
「程君止：不应该吧，朋友的话见到我都没打个招呼？」
「程渡：想什么呢？都不认识你打什么招呼？」
太牵强了，程渡和高秀雅的朋友从小到大他见了不少，每一个都会主动问起，甚至夸他：这是你儿子吗？长得挺帅，真有福气之类的。
没有一个像刚刚那个女人一样，不安，躲闪，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