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法术不是没有出错的可能，当时情况危机，但……方才南尚朝的试探明显没发现自己的存在，为什么南系玖会知道？
“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听见我说话的？只能听见说话？还是说你……”还能听见别的什么。
南系玖打断：“约莫今日，你可以这样理解，在下凑巧，能听见你说话。”
那便是自己彻底恢复神志之后……不小心念叨出来了，被南系玖听了去……
装死不能，不过看样子南系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了不留下没必要的把柄，影响后续的复仇，白榆决定先撒个谎再说。
“我是你的眼珠子，我成精了，想不到吧。”
“……的确是想不到。”
南系玖微妙的哽了一下，随后又道：“那公子如何称呼？总不能唤你……”
“你看，眼珠子向来都是黑褐色的，那我就叫小黑吧，”白榆随后说：“你是南系玖，我知道，既然我们是同一个身体上的，为了身体的共同进步，你能不能别老受气？好好精进修为。”
“小黑，”南系玖全然无视白榆的后半句，只是反复揣摩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笑道：“可在下的眼睛失明，是白灰色的，便叫你小白吧。”
“……随便你，我无所谓，”白榆不甚在意这种称呼，说：“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们……”
“听见了，”南系玖站起来，道：“听见了他们说，藏宝阁一共少了三件物品。”
……他根本没听见关键内容。
白榆刚要被气的讲他两句，就见南系玖开口：“几位师弟辛苦了，进出藏宝阁的人名册，请念与在下听听。”
几个调查的弟子又互相对视了几眼，不情不愿的把名单人念出来了。
“没什么事的话，玖师兄，我们先走了。”
几人觉得南系玖不好整，没意思，收起册子转身便走出了藏宝阁。
“这几个名字你有头绪吗，”白榆问：“你打算帮他们查案啊？”
“不查也行，我可以现在回去。”
南系玖无所谓的话语点醒了白榆。
想让他停止摆烂，恐怕得从这个案子入手。
“别别别，”白榆赶紧说：“查都查了帮人帮到底，你赶紧把你眼睛上的绸带解开，让我好好看看。”
南系玖犹豫了片刻，无奈的把绸带解了下来。
白榆终于看清了周围事物，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他的视线是南系玖控制，不过既然能够沟通，看人识物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往前走，然后左拐，把他们刚才册子拿下来我看看……对，抬手左边第一个格子里。”
白榆毫不客气的指挥他走过去，拿下名册。
藏宝阁是门派重地，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有登记，包括刚才查案的弟子，除了南系玖，他似乎可以在这个门派里自由进出任何地方。
从丢失到今天，除去方才查案的弟子，共有五个来过藏宝阁，理由都很正当。
而丢失的宝器都是看起来好看，其实没什么大作用的。
“看来他们刚刚没有骗人啊，总感觉一个一个找很麻烦……”
南系玖说：“在下倒是觉得，不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案子他们查就行。”
“少废话，快点，不然要被你师弟们捷足先登了，快快快……”
白榆急切的催促，南系玖也不知道情不情愿，总之还是动了。
白榆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求上进，查个小案子都不乐意，这样下去怎么能重塑修为。
必须要多多激励他，让他干点事情。
“你们这藏宝阁每天都有人盯着，放行通过都是要掌门手谕的，我觉得不太可能是门内人士干的，”白榆一边说，一边通过南系玖的眼睛看着前路：“反正你的师兄弟要去查，我们去找点别人吧。”
“你有目标？”
“刚才怎么不见看守藏宝阁的人？人呢？”
南系玖解释：“藏宝阁出了案子，大概是师……是掌门，用结界护起来了，除了查案的，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看守人。”
“……这么看来你确实是个公子爷，”白榆说：“结界都随便进，你那师兄嘴上不喜欢你，其实也不敢针对你嘛。”
南系玖不置可否，说：“我记得看守藏宝阁的一直是符修楚水蓉。”
“你多久没下山了，消息能准吗？”
南系玖漫不经心：“没有别的消息了，你听不听？”
白榆别无他法，叹了口气，说：“听，我们走。”
楚水蓉是南山门符修大师姐，让她看藏宝阁是有点屈才的，前掌门觉得她性格急躁了点，才派她看守静心，不过这也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南尚朝当上掌门后，恐怕已经换了人。
“南系玖？”眼前的女子烈红浓妆，是和名字完全相反的气场，她细眉一挑，说：“你居然下山了？”
“藏宝阁，”南系玖照例不理会他不想听的东西，而是直接说：“还是你在看吗？”
“当然不是了，”楚水蓉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她倒是对南系玖这个废物没多大看法，他俩不太熟，南系玖的地位比她高，她也没想着用什么礼数：“你问这个做什么？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藏宝阁？”
“非也，藏宝阁丢失了几件宝物，在下只是查案，劳烦楚同门告知现在的看守人是谁。”
“……你查案？”楚水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犹豫了不止一会，才缓缓吐出字来：“前几日是戚钰，我符修师妹，自己找吧。”
她不想多说什么，眼神一步一个疑惑的离开了。
“你就查个案子，他们至于每个人都这么惊讶吗，”白榆忍不住问：“你到底是闲了多久啊。”
“走吧，看路。”
“你这家伙……”
完全是不会好好听人说话的性子，真是难搞。
修道之路任重道远，白榆决定憋回一些吐槽，给彼此留个体面。
南系玖倒是突然冷笑了一声，白榆问：“想到什么了吗？”
“没，走吧。”
“……”莫名其妙。
经过这一路的见闻，白榆也算是彻底明白南系玖有多不受尊敬，不管是不是和他同辈的弟子，仗着他眼睛看不见，对他的打量都是带着嘲讽的，问话也是能敷衍就敷衍，对这位“公子爷”的意见可见之大。
白榆在他神识中无奈道：“其实你要是努力重塑修为，回到巅峰期，他们就不会这么看你了。”
“多谢小白关心，但是在下并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
“……谁关心你了，我是让你认清事实早日修炼成器。”
戚钰此时正在后院的荷花潭水旁，藏宝阁不用管，她暂时没了要紧事物，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来荷花潭水喂喂鱼。
这小师妹资历不高，礼数还是有的，看见南系玖终于有一个知道行礼的了。
“见过玖师兄。”
“不必多礼，”南系玖说：“起来吧，来找你是想问你点关于藏宝阁的事情。”
对话方面不用白榆引导，南系玖自己就能问出个大概出来，白榆也发现，南系玖其实很会说话，只要他想，没什么话他套不出来，说完还不忘夸赞小师妹恪尽职守，把人都说的不好意思了。
“玖师兄过奖了！”
嗯。
白榆心里也暗暗点头，怪不得南系玖对她态度好了一点，这孩子的确比方才那些有礼貌多了。
可惜的是，虽然前两天的确轮到戚钰看守，可她并没有撞见过什么异样，藏宝阁内布有阵法，真有什么人闯进去，也会有响动的。
“这就是奇了，劳烦师妹与我回去一趟看看。”
戚钰连忙点头：“好的，能帮上忙的话就好……否则弟子看守失职，要遭掌门怪罪了。”
“不像是人……”白榆对南系玖道：“你们南山门闹鬼？什么鬼能对宝器感兴趣。”
“不管是妖是鬼，”南系玖也对他说：“宝器还来，是不是就能回后山睡觉了？”
“……你就不能有点动力吗，金丹期用不着这么多休息！”
就在要回藏宝阁时，不知从哪个树丛里窜出来一只火红的狐狸，径直闯过来，绊倒了一旁的戚钰。
“啊呀！”
戚钰一声惊叫摔倒在地，白榆定睛一看，那狐狸跑到前头，不停的回头，似乎是想带路。
关键是，它的嘴上叼了一个金灿灿的，玉石一样的宝器。
“那个是……”戚钰显然也看见了，惊呼：“藏宝阁的东西！”
白榆对南系玖说：“刚才有只狐狸撞到了戚钰，他嘴里叼着藏宝阁的东西，往后走，跟着他看看。”
南系玖点点头，对一旁的戚钰道：“跟上这狐狸看看。”
戚钰忙不迭点点头，随后又感叹，南系玖虽然瞎了眼，却还是感知到物体，不愧是前掌门亲传。
实则他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碎碎念。
“啊，左拐，他跑进山了……右边，他又右转了……”
这些话全部存在于神识沟通，一旁的戚钰并不知道，她只看见南系玖不知怎的突然的笑了笑，有些疑惑。
在她观察南系玖的表情变化时，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不稳眼看要摔倒翻下山。
从这里摔下去，指定不是小事情。
南系玖在白榆的急切声下伸手拉住她。
微微冰冷的灵力缠绕指尖，一缕轻轻跑了出去。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白榆却感觉天地旋转，一下子头疼心闷起来，再一眨眼，南系玖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你……！”
白榆下意识惊讶出声，发现自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是芊芊玉指，这个声音，这个衣服，他、他怎么变成戚钰了？！
方才……方才戚钰差点摔倒，看在眼里的白榆也吓到了一瞬间，也就是那一瞬间，南系玖拉住了戚钰。
南系玖的脸好似上苍恩泽，俊美非凡，眼眸如他所说，是灰白色，之前白榆没看过，现在换了个视角，他竟能看见南系玖了，并且这个身体……貌似是他主控。
南系玖本没有发现，但是白榆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会，南系玖唤了两声也没见人回应，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南系玖，”白榆用戚钰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说：“是我啊。”
“……小白？”
南系玖再度伸手，不像个瞎子，精准拉住了白榆的手，灵力探视进来，他终于有了点别样表情，神情一愣，说：“你怎么在戚钰身上？”
“不知道……方才你拉了她一把，我一个激灵就过来了……”白榆抽出手挠了挠头，说：“也好，有了身体方便查案，先跟上，至于戚小师妹……就当她睡着了，具体的之后再研究。”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适应着新的身体。
好在很快就习惯了，十年对他来说不过一场梦。
走了两步，白榆才反应过来南系玖现在没了自己的声控辅助，是个真的瞎子，又倒回去，拉住他的手。
“走吧，前面路有点陡，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