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逃出生门[无限]>第86章 剥离

  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颜束睁开眼,一肘抡向从后面抱他的人,手底下丝毫没有留力。

  本以为裴放会撒开手,但是身后那人反而越抱越紧,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只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放手。”颜束微微有点喘,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刚用劲儿太大。

  裴放依旧没动,哑着声音:“不解气可以继续。”

  这是挑衅谁呢?

  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瞬间发力,一个过肩摔把人重重砸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一声炸裂的重响贯穿耳膜,而后是“哗啦啦”的碎响以及骨头跟地板碰撞的闷声,无辜的玻璃茶几立马被这个“飞来横祸”给彻底碎尸万段了。

  玻璃碴洒了一地,如同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四处逃窜,像是怕割伤别人。

  然而有人浑不在意,裴放在地板上撑了一把,坐起身来,掌心里就陷入了五六个小精灵。

  鲜血很快顺着垂下的手指往下淌,裴放直视着颜束张了张手:“还来吗?”

  疯子。

  颜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一阵阵发颤——要是这人不打算回来了怎么办?

  他要继续坐在这里等吗?

  一个人被扔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看见裴放妥协的表情,还有身上浓重的烟味,正在流血的手掌。

  颜束忽然觉得其实有些事情,问不问清楚,也就那样了。

  “起来。”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拉了一把。

  裴放见缝插针地靠了过去,把人整个抱住,下巴抵在颜束的肩膀上,双手虚虚地搭在颜束的腰上,像是把沾血的手抹脏他白净的衣服。

  “疼......”裴放贴着颜束的耳朵哼唧。

  “少来。”耳廓微微有些痒,颜束偏了偏头,冷着声,“没打死你算我心软。”

  裴放用下巴磨着这狠心冰雕的脖子,解释道:“我没走远,就在楼下抽烟。”

  颜束的手摸进他的裤兜,确实是有一个已经干瘪的烟盒,一根没留。

  这人是烟囱吧。

  “行了,你家里有酒精吗?”颜束把裴放的手从自己腰上取下来,抓着手腕查看扎破皮还嵌在血肉里的玻璃碴。

  “有,在卧室。”裴放说完,又刻意强调,“也是你家。”

  颜束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拉着人就往卧室走:“处理伤口。”

  之后,两人谁也没在提刚刚的事。

  从系统出来后的第一晚,颜束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裴放家里的空间足够大,一看就是从小也是什么都不缺的环境,难为他在系统里只能在破烂汽修厂里刨了个临时住处。

  不过,这人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吗?

  他进系统那么久,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颜束坚持住了客房,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裴放也睡不好。

  系统里从来没有好觉可睡,即便闭上眼也觉得危机四伏、风声鹤唳,颜束下意识的戒备心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他还记得,以前刚刚被带进系统的时候,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该往前闯的时候他总喜欢当个出头鸟,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那会儿没遭遇过人心诡谲,就只当所有人都是观音菩萨。

  结果呢,只有自己被坑进一个NPC暴走的囚笼,整整十天十夜。

  颜束是爬出来的,死里逃生的剧情没有上演,以他当时初来乍到的能力,根本没有闯出囚笼的本事,但他学会了一件事——跟NPC做交易。

  原本不希望任何人出事的十岁小男孩,凡事站在别人前面的人最终还是成了把所有人送进深渊的人。

  自此之后,系统才有了跟NPC做交易的一系列违反规定的准则,而颜束正是那个带头开辟“无人生还”流派的鼻祖。

  那次出来之后,颜束没能下狠手宰了把他坑进去的所有人,以至于后面被孤立陷害了好几年,直到他们那一批进来的人全部死光。

  系统筛选出了他,立刻又被挪到了主控所,从一个断头台走到了另一处深渊。

  可是,从小就生活在牢笼的人,也渴望自由啊。

  裴放在客房里点了助眠的熏香,颜束一直看着窗外,最后还是在从前惶惶不可终日的往事里沉沉睡了过去。

  但即便没有那些让人惊醒的东西入侵到这个世界,他依旧睡得不安稳。

  颜束只眯了那么一小会儿,外面天色还是灰暗的,他便睁开了眼,一直到太阳慢慢爬了上来。

  天色还早,他没有把裴放喊起来,一个人出去溜达。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看着外面各种忙忙碌碌的身影......

  林荫道上玩闹的小孩子背着书包追逐,系统的囚笼空间里也有,只不过那些小孩眼睛都是两个血窟窿。

  公交车站急匆匆出门上班的成年人,系统里各区的公交车站,几乎没有活人会坐。

  广场上晨练跳舞的老年人,系统里没有老年人,如果有那就是撞鬼了,有些NPC是真的会逃出来。

  微风吹拂过来,一阵鸟鸣声乱作一团,周围的人步履匆匆,叫卖声、招呼声、嘱咐声等等,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着,非常吵闹,但似乎在传染着每一个人。

  “哔哔哔——”

  突然,刺耳的喇叭声冲出重围,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但颜束好像一个失聪的人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回头。

  “罂粟!”

  没有预想到的血溅当场,他被一股力气拽着胳膊猛然拉到了一旁,然后被人扣在了怀里。

  “长没长眼睛,怎么看路的。”车窗里传来愤怒的吼叫。

  裴放比人更火大,当即喊了回去:“滚!”

  “神经病。”里面的人嘟囔着翻了个白眼,车窗摇了上去,那辆车一溜烟儿开走。

  颜束的怔愣终于有了反应,目露凶光,就好像每次被主控所的人暗地里截杀那样,他盯着那辆越开越远的车,就要冲上去。

  裴放紧忙攥紧了这阎王爷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已经出来了,这里不是系统,没有人要杀你,只是早上容易堵车,他们跟你一样,脾气都不好。”

  “......”颜束看着他不说话,最后冷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往后的一个月,颜束再也没有踏出过家里半步,也很少会出房间,甚至把窗帘拉得严实,没有再打开过。

  裴放会按时按点把三餐送进他的房间,有时候是自己做的,有时候点附近的外卖,颜束也只是扒拉两口,他也想把颜束拉出去吃饭,但这人就跟长在了床上一样,准备把自己捂在不见光亮的被子里长蘑菇。

  那天的事情对比平常人来说,只是一个生活小插曲,无关紧要,转眼就能忘。

  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提醒他不属于这里的警钟,时时刻刻都在让颜束怀疑,囚笼里长大的鸟是不配拥有天空的,他死也该死在系统里。

  裴放能纵容他因为不适应把自己封闭起来一阵子,但不能看着颜束好不容易接触到这个世界,立马又缩了回去并且一副自生自灭的态度。

  当天晚上,不经过颜束同意,裴放兀自拉开了窗帘,把被子掀了起来。

  他把被子扯到地上的同时,颜束的拳头就招呼上来,裴放没躲开,硬生生扛了一下,但那人不罢休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是一脚飞踢,俨然是拆家的架势。

  裴放架住他这一脚,将人掀翻在床上,没能颜束再起身,直接把颜束的手折在身后压了上去。

  “你放手!”颜束这几天本身就没好好吃饭,也不怎么睡觉,这会儿比起天天还出门跑步的裴放来说,确实只剩下了花架子。

  “你想怎么样?出来就不活了吗?”裴放没松手,带着非常大的气性,“还是说,想重新回到系统里,继续闭着眼睛当行尸走肉,保不准那天就丢了命,不过死就死了,你也没什么好在乎的,毕竟我在你心里也就那么点价值,现在利用完了,该踹个干净!”

  颜束浑身一震,双眼失去了焦距。

  本来他话就不多,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裴放总喜欢调侃他像中世纪的雕塑品,好歹还有一双眼睛能有点生动的活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连那么点气息都快散干净了。

  裴放真怕再用点力,这个他最心爱的艺术品就会碎裂,心下一动,手上的力气就松了。

  他把颜束轻轻抱住,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声音破碎:“罂粟,我们不要这个名字了,放掉系统里的一切,就算是为了让我的心脏正常跳动,你能不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

  颜束手指动了动,下一刻把裴放压在了床上,一个堪称凶狠的吻落了下来,带着掠夺和发泄的意味,仿佛要将人拆骨入腹。

  “我姓颜,颜束。”

  “哪个shu?”

  “对你束手无策的‘束’。”

  裴放心头像是被羽毛轻扫而过,听见他这么解释,眼神逐渐幽深,捏着他的手腕放到嘴唇边亲了一下:“不睡客房了好不好?”

  颜束挑眉看他,刚来的时候,只是不想打扰到裴放,现在睡哪都一样。

  “嗯。”然后他只应了一声,直接起身,打算把抱起枕头往主卧走。

  人刚起了半截,就被裴放重新拉了回来:“不着急挪东西,我......”

  颜束微微一愣,觉得刚刚被这人触碰到的手腕有些发烫,直觉刚刚那句“不睡客房”背后的意思没那么简单。

  作为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皆为零的选手来说,颜束对跟人发展亲密关系这种事情都是个幼儿园水平,更不要说让他更进一步,那简直等同让瞎子半夜出门找人。

  不过,本能的冲动在关键时候总不会骗人。

  所以裴放的下半句话还没出口,颜束已经自行领悟地压了上去,一只手摁着裴放的手,另一手故作熟练地掀开了裴放的衣服下摆滑了进去。

  带着凉意的触碰让裴放身体微微一僵,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一路直直蹿到了头顶,原本的内敛认知在脑海中炸了个姹紫嫣红。

  两人眼里皆是燃了火苗,从内部翻涌到身体表层,全部遭了殃,无处不是浓烈的灼烧感。

  在燎原焚烧地不断持续中,颜束觉得原本清明的头脑有些乱了,手上虽然没谱,但人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态度:“别乱动,我会慢一点。”

  他说到做到,一寸又一寸轻而缓,开盲盒似的心跳加速着……

  光线昏暗,他带着小心翼翼的缓慢不断寻觅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那些无法和盘托出的不完全信任连带着惺惺相惜将他们捆在一起,连接的引线点燃后,焦灼的温度又敲打着每一根神经。

  一瞬间让人情动得理智全无,转眼却又折磨得不解风情。

  裴放抓心挠肝,即便想顺着他来,但也经不住颜束这么“温水煮青蛙”式的煎熬,于是一把抓住颜束的手腕,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行了。”

  颜束顿了顿,抬眼看他,虽然充斥着询问的迷惘,但目光很深。

  真是要命了。

  裴放摁着颜束的手,想着这人一个月以来的脆弱状态、二话不说就动手的可恨、冷淡地拒绝了一切交流……可不管是那种样子,也都是他的。

  他心里的不满越堆越高,让人不想再忍耐,于是很快翻身而起,声音沉在颜束耳边:“我来吧。”

  外面的天色骤然转变,这是系统里没有的自然现象。

  疾风顷刻袭来,随着沉闷的雷声占据了这一方天地,不一会儿,狂风引来的瓢泼大雨十分迅疾,雨水不断地拍打着窗户,愈加激烈。

  温度攀升的屋内染上了层层雾气,暧昧地黏在窗户上,以及颜束逐渐失神的双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