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26章 (二十六)

  连赢三场,连干三碗,这等雄浑气魄遍寻全省也找不出第二位来。晚上的内部预支庆功宴上,贾凡已经举着瓶装可乐站到凳子面儿上,边吹嘘边豪饮,仿佛明后天剩的几场比赛他们已志在必得。

  “好!”众人听完他的壮志豪言,纷纷举瓶痛饮。贾凡打心眼里高兴,他的眼中含着热泪,又激情开嗓:“我还以为熬到毕业,我都不可能实现三连胜,没想到快毕业前,让我的人生圆满了!我,死而无憾!”

  张俊明拍拍他的屁股,叫他下凳,还说:“这是你主攻的三连胜?脸皮忒厚,你叫咱们最伟大的功臣站起来说两句,词儿都被你抢完了。”

  贾凡委屈道:“我抢词儿?我分明是擎子的代言人!他饿着呢,瞧,这都第四碗了,脸还埋里头呢。”

  俞和谦因今天的连胜捷报而十分大度,举着中国劲酒的他大手一挥:“吃,今晚超支的费用都算我头上!那个服务员,再上一碗葱油拌面,要加面,你端给那小子,给他预备着。”宠溺二字真是说累了,俞和谦见到了今天超级赛亚人状态的徐擎,见他暴扣,见他三分,自己也是心潮起伏,在教练区上蹿下跳,全然不顾对手教练的脸被自己的手掌密接十几下。

  打了个沉重的饱嗝,徐擎从面碗里抬起头来,满嘴的酱渍,但脸上没有饱餐的满足,也没有赢球的欣喜,他目光呆滞地停顿着。贾凡把第五碗推到他面前,问:“还吃不,擎子?”徐擎舔了下唇,摇摇头,贾凡笑了笑,把面碗拢到自己跟前,说道,“那给我吧,你再吃,满嘴的葱味儿,小心回房间人不跟你亲嘴儿,嘿嘿。”

  一个机灵的打趣,本以为能臊一臊徐擎,没想到对方却很认真地回复:“我熏不到他的,因为……”

  “啥?”贾凡爱死这葱香浓郁的面了,吸溜着没听清,“就凭你今天连赢三场,她不奖励你在床上连射三发,这都说不过去了吧。”

  在队友们艳羡他场上床上双丰收之际,现实的苦闷唯有他一人独自品尝,回去,亲嘴儿?亲谁,亲满屋子人工的香水味儿吗?留下一张“别找”的字条,阎一宁就此人间蒸发,徐擎摸了摸字迹,鲜红的颜料未干透,黏糊糊的,一闻,还带着巧克力香气,这是打哪儿摸来的马克笔?

  缠了一路的人突然走了,徐擎该额手称庆,但晚上对着隔壁的空床位,他愣是毫无睡意,强撑了十来分钟才睡去。翌日早起,他无需再抱着一具睡眼惺忪满嘴怨劲的雪白肉体苦恼如何安全穿过浴室门框,如何扶稳对方的肩与腰,如何使对方在马桶之上称心如意。

  清早的不得劲,上场摸到篮球的刹那间,忽然又消散了。徐擎脚下生风,如虎似狼,大杀四方。中场休息时,俞和谦笑得牙龈肉都嗞在外头,他也得知了昨日训练时,宁大瞿靖的挑衅,但他放心地拍着徐擎的肩:“那个瞿靖,不必放在眼里,我教出来的徒弟,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像话吗?”

  那时,徐擎差点没兜住底,就想抖出实话:别说护人,我连影儿都没护住。

  三连胜又如何,徐擎本可拿这份傲人业绩跟阎一宁保证,绝不会让他落到和瞿靖那厮舌吻的境地,但人家多少聪明,直接脚底抹油溜了,从根源杜绝惨剧的发生。

  没来由的失落感,填满了徐擎的心房,他想看开些,所以选择暴食,结果刚吃撑,贾凡还要调侃他满嘴葱味儿不利于接吻,哪壶不开提哪壶。

  比赛是下午四点半结束的,五点时全队人已经在酒馆喝开,一直到晚上八点,终于收摊回府。俞和谦站在队尾,一个一个数人,他看见队里的杨克俭捧着手机慢吞吞落在最后,一个巴掌拍上去,骂道:“还看呢,再看人家也不会嫁给你,臭小子,收收心,明天就轮到你上场了。”

  杨克俭捂着后脑勺:“俞老师,这礼拜小青就播这么一次,你就可怜一下我吧。”

  贾凡听见动静,跑到后头来,笑谈:“哟,又看小青妹妹直播呢?打赏没?不送一架飞机可显不出你榜一大哥的尊贵来。”

  张俊明也笑:“克俭就在这事上最不克俭了,是吧?”

  杨克俭听他们戏谑自己,不服道:“我的小青妹妹才不讨打赏呢,她上个月把我投的钱都私信转还给我了,多好一女孩啊,人美心善,还多才多艺,完美!”

  贾凡啧啧道:“完,又一个被温柔陷阱捕获的痴汉。”他斜眼瞥见一旁无声走路的徐擎,又道,“欸擎子,你来看,克俭的小青妹妹,和你家仙女儿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杨克俭嚷道:“挑拨离间啊,凡子!今天小青有船舞,我不跟你们瞎聊。”贾凡凑到他手机前:“床舞?这么香艳?我来瞧瞧!”于是他舔着嘴唇猥琐地贴近细瞧,瞧着瞧着,脸色就微变起来,手立马慌张地去摸一旁的徐擎,“嘿、嘿,擎子,过来、快来看啊——”

  徐擎此时又在幽幽谷徘徊呢,无心理会他:“我不看。”

  贾凡急了,扭头拽住他,非要扯他过来:“这女的,你看看,像不像你对象?怎么也在床上呢?”嘴一瓢,船变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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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徐擎超支得太厉害了,金钱消耗的速率可排他人生第二位,在他打上一辆前往甪里镇的出租后,他已不再多想钱的事,而是立马把注意力转到手机正在直播的画面上。

  拍摄视角是从一条船的尾部对着后方另一条船的头部,后方这条在霓虹闪烁的古镇河道里摇曳的画舫被荼白和缃色的绸缎装点,甲板两侧绑着两块砖头大小的音响,正播着悠扬的古风轻音乐,甲板上侧坐着一白一青两位古装打扮的女子,白衣者面若冰霜,长裙散漫,铺满甲板,犹如一位清冷谪仙,青衣者笑含桃花,迎风而立,正挥袖起舞。

  直播画面还会180°转动,扫到岸边檐廊下数不清的围观者,或叫好,或挥手,场面甚是热闹,仿佛穿越到了宋时的繁华江南,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青衣的舞姿身段既利落又柔美,不像是业余选手,岸边有男人在喊“小青,再跳一段吧”,小青朝人作揖,摆手,意思是不跳了。她坐下后,靠近白衣,两人耳语密谈,忽的那白衣笑了笑,端着手机的徐擎差点把眼珠子嵌进屏幕里,他用着阎一宁给他充的流量,奔赴距市区二十公里外的甪里古镇,找一个叫他“别找”的人。

  “师傅,能开快点吗?”徐擎抬眼一望,路前方尽是漆黑。

  司机师傅嘟囔着:“这个点儿还去甪里啊,蚕花庙会差不多要结束咧。”

  “白娘子,跳一段!”

  徐擎正欲解释,自己不是去赶庙会的,结果手机里传来破音的嘶吼,岸边有个肚大脖粗的中年汉子追着画舫跑,边跑还边叫白衣跳舞。起初,两人装作听不见,但那男子穷追不舍,小青的脸色逐渐尴尬,直播间的评论也开始起哄,认为白衣不跳一段,多对不起岸边男子的痴情追随。

  “白娘子,你好美丽,能加我微信吗——”那男的又吼道。

  白衣顾虑到这是一场公开的直播,礼貌地浅笑一下,抬起长袖摆了摆,岂料那男子不肯罢休,竟当众胡言乱语起来:“白娘子,我想讨你做老婆,你长得太美了,就是我梦中的仙女啊……”

  小青已不再笑了,这些近似性骚扰的秽语使人觉得冒犯,但直播间里却欢腾起来,刷着“白娘子跳舞”,白衣本垂眸不看四周,耳朵里钻进些污言他也忍了,但对船的导播比手画脚地指挥着小青,希望叫小青劝自己跳一段,这样直播间粉丝数才能再涨一波。

  “白娘子,让我追求你吧——”

  徐擎啪地把手机往座位旁一摔,骂道:“神经病!”

  司机师傅颤巍巍地瞅了眼后视镜里的大块头,讨好般地笑笑:“小伙子,咱公司每年都体检,我、我没病。”说罢,更是踩紧油门,愿早日送佛到西。

  再打开直播时,居然结束了,徐擎不信邪地退出再进,真的结束了。那阎一宁到底跳舞了没?他的腿这样,还怎么跳?那个老流氓想吃铁拳还是怎么着,还敢再追……

  甪里古镇是江南极负盛名的商业古镇,一年到头,大小活动不断。这次的蚕花庙会就是为了纪念蚕花娘娘,街边花灯无数,流光溢彩。以徐擎的身高,来此地是吃亏的,他已经迎头撞上好几盏灯,幸好里头都是点灯泡,不至于蜡油毁他容。

  他沿着河道横冲直撞,寻不见那艘画舫的踪迹,甪里说大不大,说小也能让人喘得慌。他问了不少沿街商贩,顺着众人的指引,一路过去。隐约间,他听见有人在桥上喊“白娘子,我爱你,你太美咯”,徐擎边风风火火上桥,边把短袖袖口勒到肩头上,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

  江南的石桥是月牙状的,极弯,登上去也要费些力气。但徐擎健步如飞,蹭蹭几步,他目有火焰,拳心结实,看见那个大肚男还撅着屁股在那儿喊,上去就是邦邦两拳,肚皮脆响。

  “他妈瞎喊什么!”徐擎低喝道,“老流氓——”

  那人捂着肚子蹲下,半天没说话,徐擎又附送一脚:“滚。”

  画舫恰好开来要过桥洞,阎一宁在远处便瞧见这一幕,他目光直直地落在徐擎愤怒的脸上,原本冷漠的面孔,忽的绽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