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离开后,伊莉加尔收拾房间完后,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鼻尖若有若无的回荡着清甜的梦见木香味。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穿过没有关严的窗缝弥漫到屋子里。

  伊莉加尔静静的听着这细雨的声音,眼神虚无的望着空气中的一个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鸦黑的睫毛轻轻颤抖,她渐渐陷入一片柔软的梦乡中。

  在梦里,她茫然的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前。

  海风裹挟着潮汐声迎面吹来,似乎像是悲伤的人鱼公主在歌唱。

  伊莉加尔的金色长发随风飘起,她往前踏出一步。

  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随即被带着泡沫的海水漫过。

  脚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前方似乎站在一个人,伊莉加尔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年,微微侧着脸,脖子间的红色长围巾随风飘荡,像是烈火般灼烧了伊莉加尔的双眼。

  天空和海洋倒映在她的眼中,红色和蓝色无声混合。

  她隐约感到熟悉,迈起双腿想要追上去看看。

  但无论如何追逐,对方都越来越远,海水渐渐漫过了伊莉加尔的双腿。

  她毫无知觉,仍不顾一切的追上去看看,朝着海洋深处前行。

  但少年就像一只抓不到的游鱼,消失在一片深蓝色中。

  等到伊莉加尔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消失了的时候。

  她已经远离海岸,沉入一片海水中,这海水漫过她的脖颈乃至头顶,让她无法呼吸。

  海水仿佛拥有了魔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一直被拉入最深处。

  光渐渐在周围消失,海水也从一片深蓝氤氲成无法穿透的黑色。

  伊莉加尔发现挣扎毫无用处时,她轻轻放开了双手,闭上双眼,任自己自由沉沦。

  不知道何时,下沉已经停止了,她似乎落入了冰冷的怀抱中,像是至冬北极深处终年不化的尖锐冰棱。

  伊莉加尔被冻得一个哆嗦,她想离开,但怀抱她的双手牢牢的将她禁锢着。

  是拥抱,也是囚牢。

  冰冷苍白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耳垂旁,似情人间的呢喃又似捕食者进食前的祷告:“你是我的”。

  伊莉加尔是被冻醒的。

  昨晚的窗户没有关牢,雨水漂进来了些许,窗沿和地板上是一片湿润的阴影。

  屋内都是冰冷潮湿的雨气,还微微带着海洋的气息。

  伊莉加尔将被子团团裹住身体,起身去关窗户。

  她没有穿鞋,窗外飘进来的雨滴就这么溅在苍白纤细的脚踝上。

  雨水在上面化开,小脚趾头忍不住缩起来。

  伊莉加尔迅速的关上窗户,又飞快的窜上窗。

  她昨天晚上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一晚上没睡好。

  梦境模糊混乱,她只记得自己沉入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在不断挣扎。

  伊莉加尔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她想这可能是前些天海难漂流中的后遗症。

  毕竟那样的情况,自己能活着真是个奇迹,说实话,当时,伊莉加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没想到,稀里糊涂的获救了。

  伊莉加尔以为这件死里逃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昨天她还谈笑风生的和达达利亚讲起这件事。

  没想到晚上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她想,自己的创伤后遗症可能来的有点迟,还都是以梦境的形式存在。

  但比起至冬国退役的愚人众士兵,这应该也不算大的影响吧?

  她心大的阖上双眼,想要再美美的睡个回笼觉。

  但该死的敲门声响起了。

  “扣扣扣”

  伊莉加尔将被子盖上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门外的敲门声敲了一会,又停了。

  伊莉加尔想对方可能离开了,自己可以继续睡觉了。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敲门声又非常有节奏的响起,敲三下停一会。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简直比须弥虚空终端上的叫醒服务还要不依不挠,似乎伊莉加尔永远不开门,对方永远就这样敲下去。

  伊莉加尔恼火的掀开被子,气势汹汹的打开大门,对外面的人吼道:“谁啊”

  满脸惊讶的达达利亚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看向她,举着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他今天没有穿昨晚那一身白色严肃的制服,而是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橘色卫衣,上面映着一个微笑着的可爱柴犬,正像他的主人一样望着伊莉加尔。

  达达利亚挑挑眉:“小姐,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床?”

  穿着睡衣的伊莉加尔蓬头垢面,双眼无神。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的青年,眼下的青黑色格外明显:“你有什么事吗”

  他挠挠头:“哎呀,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叫你一起出去逛逛鸣神岛”

  “不去,我要睡觉!”

  伊莉加尔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再次钻进温暖的被窝。

  一秒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伊莉加尔死死的捂住耳朵,但是那敲门声无孔不入,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再次认命的从床上爬起去开门。

  “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要这么急着关门”达达利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说。

  他似乎很喜欢看到伊莉加尔吃瘪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你的起床气还是那么糟糕!”

  伊莉加尔:...

  她脑子像一片浆糊,唯有“睡觉”两个字牢牢的印在里面。

  根本听不清也不想听对方说什么。

  既然门已经开了,对方也不会再这么一直敲门,伊莉加尔索性赤着脚钻回被窝,不去理会门口的青年。

  达达利亚在门口无奈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走入房间。

  一点也没有乱入女士房间的不好意思。

  反正他昨天晚上已经进去过了。

  床上是鼓鼓的被窝,像是一只冬眠的蚕宝宝,拒绝外界的任何打扰。

  达达利亚绕过画着紫色落樱的梦见木屏风。

  古老典雅的屏风后面是一个小茶几和蒲团。

  小茶几上面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和一束插着长满樱花枝条的花瓶。

  达达利亚盘腿坐在蒲团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是昨天晚上的,已经凉了。

  但他毫不介意的珉了一口。

  有些冷。

  空荡荡的白瓷小茶杯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摆弄着,他低垂着眼帘,似乎在瞧这精巧脆弱的茶杯。

  只要稍微用力一捏,就会化为粉末,不复存在。

  茶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他又放回了小茶几上。

  只是可以看到雪白的瓷杯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印记。

  ...

  伊莉加尔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有些迟钝的望向屏风。

  这是整个房间中伊莉加尔最喜欢的布置,她甚至打算回到须弥的时候,在和师兄的房子中也按那么一块屏风。

  屏风上画着几枚寥落的樱花,后面的人影晃动,只能大概看出身体的轮廓。

  房间里什么时候有人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屏风后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伊莉加尔醒了,起身绕过屏风走来。

  昏暗的灯光下,伊莉加尔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

  她在须弥留学这几年,因为熬夜看书,视力模糊了许多,平常带的那副玻璃眼镜,早已经在海难中同豪华客船一起沉入大海了。

  只能看清对面人的身形。

  他身材修长,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个多年习武的战士。

  “小姐,你终于醒了”

  伊莉加尔呆呆的抬头看向眼前高大的青年。

  他怎么会在这?

  唔,似乎好像是自己放进来的。

  达达利亚一把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光线刺入她玫瑰色的眼睛,

  她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哎呀呀,都已经到下午了,你才终于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