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耳朵一动,偷瞥她一眼,见她还在专心看信,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终于忍不住了:“喂,金无望在信里说了什么?”

  何红药压根没听见,她径自看信看得开心,时不时捂嘴一笑,显得愉悦不已。

  王怜花额角青筋一阵暴跳,使劲捏着那茶杯盖,抑制自己把手中茶杯捏碎的冲动,恨不得冲上去夺过那封信,看看金无望都写了什么,让她笑成这样!

  一定要有风度,不能计较,不能计较……王怜花告诉自己说。

  “怜花,过来,”正在王怜花心中天人交战之际,何红药忽然把头从信纸中抬起,朝他勾了勾手指,笑吟吟道,“过来看信。”

  哦?王怜花挑眉,哼哼唧唧:“他不是写给你的么,给我看,这合适么?”

  语气中的酸味这么浓,何红药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她掩嘴一笑,将信往他跟前一递,娇声道:“内容和你有关,你看了就知道!”

  和他有关?金无望到底写了啥?王怜花狐疑地接过信,一目十行看下去。

  看完后,王怜花面色古怪地抬起头,道:“他拜托你——找我帮忙?”

  何红药点头:“嗯!”

  王怜花又问:“他想要恢复原本的容貌?”

  何红药再点头:“是!”

  “因为……”王怜花的脸色越发古怪,他慢吞吞道,“因为……他不想再吓着那孩子?”

  “不是‘那孩子’,他是小阿飞,”何红药认真纠正,顺便补充道,“那是你外甥。”

  “我知道,”王怜花叹了口气,放下信,扶额道,“我只是不明白,金无望哪根筋不对,他居然经常去看白飞飞?因为第一次把那孩子……不对……好吧,是把我外甥吓哭了,所以很不安,想试试能不能恢复容貌,只为了和……我外甥好好相处?”

  捏着那薄薄的信纸,王怜花有些哭笑不得,道:“他疯了吧?白飞飞的儿子,他那么挂心做什么?”

  何红药撇嘴,支着下巴道:“听说阿飞很可爱啊,从信上看,阿飞和他有几分像呢,倔强又寡言,难怪金无望喜欢阿飞。而且阿飞是沈浪的孩子呀,金无望肯定要好好照顾的。”

  王怜花难得连连叹气:“白飞飞难道没意见?”

  何红药眨眨眼,也感觉到几分奇怪:“对哦,白飞飞难道同意?”那样骄傲的女子,独自带着孩子住在关外,虽然艰难,可依她的性子,是绝不会接受别人的同情施舍的,那金无望是如何……

  这样一想,这封信背后所蕴藏的东西就微妙无比了。何红药抿抿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她记得,当年快活王一事后,金无望带人送他们离开大漠,在路上,她曾经单独和金无望聊过,她同他谈起白飞飞腹中的孩子,金无望显得很诧异,但沉默半晌之后,他对她说——“我会照顾她,放心。”此话一出,诧异的变成了何红药。

  不错,何红药跟金无望提起此事,的确是想问问他,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白飞飞。虽然何红药不喜欢白飞飞,但一个孕妇要在荒凉的关外求生,生产又是一道险关,独自一人毕竟太危险,恰好金无望和白飞飞同在关外,他还在如今的大漠之王“龙卷风”旗下做军师,偶尔抽空照拂一下白飞飞,不算太难吧?何红药发誓,当时她真的没有想到白飞飞肚子里的孩子要喊她“舅妈”之类的事……

  话说回来,何红药也没想到,金无望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如今么……何红药托着下巴,望着王怜花,吃吃笑起来:“你说,金无望吃不吃得消白飞飞?”一个是昔年快活王座下财使,一个是快活王的女儿,明明很有缘分的嘛!

  闻言,王怜花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道:“难说。”白飞飞是那么好驯服的?那女人,连沈浪都吃不消她,金无望凭什么可以?

  唔……如果金无望愿意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那就另当别论……王怜花摸了摸下巴,想到另一种可能,贼兮兮地笑起来。

  “怜花……”何红药慢悠悠绕过桌子,走到王怜花面前,倾身搂住他脖子,就势坐到他腿上,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你快说呀,你要不要帮他恢复容貌?”

  软玉温香满怀,王怜花轻哼一声,懒懒地把头靠上何红药胸口,悠悠道:“夫人发话,小的岂敢不从?”

  怜花红药 68章

  【香囊风波】

  不知从哪里听说来,何红药得知,汉家女子都会给心上人送一个亲手绣的香囊,以做为定情信物。

  何红药想了想,发觉好像她从来没有给王怜花送过什么东西,顿时觉得有点内疚,于是她想,那就从送他香囊开始好了。

  摆夷女子也是要学女红的,虽然何红药的父母去世得早,但长兄如父,哥哥可没忘记她是将来要嫁人的女孩子,经常会督促检查她的女红,女子该学的东西,一样不让她落下。

  因此,何红药找来厨娘大婶们一问,拿绣样比划一番,把图案暗记在心中,然后找来针线花布,开工。

  *

  这日,阳光明媚,风中飘来花香,天气极好。何红药正倚在窗边为她的手工活做最后的收尾,此时,侍女给她送来一个帖子,何红药翻开一看,发现是朱七七邀她今日去逛街。

  何红药想了想,抬头问侍女:“怜花今天出门了么?”

  侍女恭敬地答道:“公子尚在府中。”

  “嗯,”何红药点了点头,咬断线头,抬头嘱咐,“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收了线,何红药往香囊中放入几粒自己做的宁神香丸,仔细拢好口,轻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就看见王怜花那张大大的笑脸,何红药被骇得往后一退,惊叫道:“你要吓死人么!”

  王怜花笑嘻嘻地从窗户跳进来,伸手就把何红药抱进怀里,一边凑到她颈间吻来吻去一边问:“唤我过来做什么?”

  何红药推开他的胸膛,轻捶他一下,没好气道:“抬头!把手给我!”

  王怜花眨眨眼,乖乖伸出手来,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便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王怜花表示很惊奇。

  他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搁在他手中的小东西,发现原来是个红艳艳的小锦囊,绣着凤与凰,针脚细腻,图案栩栩如生,锦囊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还可宁神静气。

  瞅了半天,王怜话有点受宠若惊,抬起头来,瞪大了眼问:“这是……给我的?”。

  “是呀,”何红药肯定道,“拿香囊做定情信物么,我听到这是汉人的习俗。莫非不是?你怎么啦?不喜欢?”

  王怜花盯着手上那个香囊,不知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只好慢吞吞地回道:“不是……”

  何红药观察着王怜花脸上的神色,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不像是开心,倒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她顿时有点不太高兴,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晚上偷偷地做这小物什,花了好几个晚上呢,如今到了他手上,他怎是这种反应?越想何红药就越不高兴,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跺了跺脚,伸手就要夺过他手上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