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道:“你救下他一条手,我替你遮掩一次,又有何不可?”

  她指的……是金无望?何红药又是一愣。

  王怜花勾唇一笑,道:“龙卷风的那个军师,真是金无望?”

  白飞飞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怜花嗤笑一声,道:“那好,我且问你,你怀的这孩子,确实是沈浪的?”

  白飞飞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神色有些倨傲,又有些疯狂,她目光奇异,缓缓道:“我真的一心想瞧瞧,我和他生下来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真是想得要发疯,想得要死……天下最正直、最侠义、智慧最高的男人,和一个天下最邪恶、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又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突然吃吃笑了起来,道:“连我都不敢想象,这孩子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无疑会比天下任何人都聪明,但他是正直的呢?还是邪恶的呢?他心中是充满了自父亲处遗传来的仁爱?还是充满了自母亲处得来的仇恨?”

  白飞飞轻笑道:“我想无论这孩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必定都是个十分杰出的人,他若是女的,必定能今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拜倒在她的足下,他若是男的,那么这世界就必将因他而改变,你们说是么?”

  爱一个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本是很美妙的事情,但到了白飞飞身上,竟成了让人觉得疯狂甚至让人不寒而栗的一件事。

  望着月光之下,白飞飞骑马远去的单薄背影,何红药有些愣神。

  一个看起来这样娇弱的女子,身体里怎会蕴藏着这么恐怖而不可思议的能量和想法?

  何红药阖起眼帘,白飞飞走之前一句不经意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白飞飞说:“本来我想着,快活王杀死沈浪后,当我想起沈浪的时候,只要瞧见他,也会觉得十分安慰了。”

  她说:“将来怀念你和现在杀死你,完全是两回事。”

  这是一个怎样奇怪的女子?

  何红药闹不明白。而此时,她感觉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她。

  轻叹一声,何红药将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将头放在他的胸口,她喜欢这样去听他一下下的心跳,真实有力。望着银白月光下寂静荒凉的大漠尘沙,何红药轻声道:“你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吧?”

  他笑道:“犯不着,说出来,沈浪恨我,朱七七恨我,熊猫儿也恨我,我何必树这么多敌人?”他一贯见好就收,见风使舵。

  何红药微微笑了笑,道:“是呀,不得好处的事,你才不会去做。”明明不是一句夸奖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温柔似水,似乎自豪骄傲得很。

  王怜花听得心里极舒坦,忍不住埋首在她颈间吻了又吻,热热的气息在她的肌肤上扫来扫去,何红药觉得痒痒,捶他一下,嗔道:“别碰,脏死了,我都几天没洗澡啦。”

  “不脏,”王怜花低低笑道,“我觉得香得很。”

  “不正经,”何红药拧住他的耳朵,啐他一口,“我可告诉你,这回我们走出沙漠后,你要是还敢碰别的女人,我就杀了你。”

  “我保证不会。”

  “我才不信,像沈浪那样的君子,不也和白飞飞……所以你这种坏蛋﹑色狼的话,我一点都不信,”何红药揪住他的耳朵部分,哼道,“谁知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去找女人。”

  王怜花心中一跳,想起染香一事,顿觉无限心虚,不敢去看何红药的眼睛,转而凑近她的耳朵,一边轻吻一边悄声道:“我哪敢,心中有你,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

  一番甜言蜜语,何红药却毫不领情,揪住他的耳朵左拧右拧,挑眉道:“以前的事不论,反正从今以后,除了我,不许找别的女人。”顿了顿,她犹觉不够,又补充道:“多看别的女人两眼也不行!”

  王怜花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她:“是,小的谨尊夫人之命。”

  瞧他这副故意耍宝的模样,何红药“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紧紧抱住他,在他怀里寻个舒服位置,柔声道:“抱我一会。”

  温香软玉满怀,一日的疲惫因着她的一句软语而烟消云散,拥她在怀,王怜花犹有些不真实感,以往与她针锋相对﹑被她抓咬谩骂的场面还在脑海中浮现,相比之下,现今的温存更显难得。

  “怜花,”她唤着他的名字,在他怀中动了动,轻轻道,“你母亲和你父亲,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王怜花微微一怔,默了片刻,才道:“那日从地下宫殿逃出,我已有心理准备。”

  何红药失声道:“你已料得他们必死?”

  王怜花颌首,缓缓道:“我母亲的性子极烈,此番与他对战,必是不死不休,他和我母亲的功夫不相上下,二人相拼,定是纠缠至死。”

  何红药伸手抚上他的脸,几日奔波,他的脸上已生出青色的胡茬,摸上去有些扎手,盈盈望进他的眸子,她担忧道:“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王怜花捉住她的手,轻轻啄了啄,淡淡道,“这样的一日,我早就料到,真的到来,也不会太伤心。”

  虽然这般说,但其实……世上与他最亲的两个人死了,他必然也会有那么一些伤心的吧。

  何红药紧紧抱住他,道:“你莫伤心,我绝对不离开你的。”

  “当然,”王怜花轻轻笑道,“你是要嫁给我,跟我一辈子的。”

  何红药哼道:“嫁给你,哪有那么容易?”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的松动,谁都听得出。

  王怜花轻轻笑了,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我问你件事。”

  何红药笑道:“问吧,我都答。”

  王怜花捉住她的右臂,捋起衣袖,轻抚那道道伤痕,感受着手下凹凸不平的肌肤,心中一阵刺痛,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这次,你是自愿回来的?”

  “嗯,”何红药抱住他的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有几分撒娇地说道,“因为么,我觉得还是你好。”

  王怜花一怔,随即笑道:“哦?那夏雪宜如何碍你的眼了?”快说他有多么不如我,我有多么多么好,你是多么多么想我!快说快说!

  “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要听我说完,不许插嘴,”何红药动了动,在他怀里寻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轻声道,“起初,我是没打算回来的,我想,扭转时空岂是那么容易的,回去了就回去了,也没什么。”

  什么?!王怜花高高挑眉,终是忍住了没发言。

  “这次回去,我的时间往后退了几天,回到了几天之前,正是我从温家手中救下夏郎的那天。后来,我就去寻华山掌门穆人清救他,带他上了华山绝顶,”此时,听得头顶上那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何红药忍不住微笑,道,“也不知怎的,这一次瞧着他,我一点想发火的感觉都没有,他老是提他的未婚妻,我也没有嫉妒难受的感觉。更奇怪的是,我老觉得这次回去像是在做梦。”

  自然是因为我!王怜花在心中嚎叫,顺势收拢了手臂。

  何红药笑着继续道:“后来呀,有一个晚上,我替他守夜。”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居然为他守夜?”口气酸溜溜得不行。

  何红药微微抬头,轻轻点上他的唇,嫣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喝了穆人清配的药,晚上会发热,穆人清那里没什么人,只好我守。守夜无聊,我就坐在桌前雕东西玩,你记得你教过我做竹制品么?那时学了一点雕刻,便找了几块木头来打发时光,后来你猜,我雕了个什么?”何红药含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