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姑,花四姑,她的外号叫‘巧手兰心女诸葛’?那她一定很足智多谋了,”何红药轻拍了拍掌,含笑道,“花四姑虽非美女,却是才女,才女配英雄,正好正好。”

  王怜花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何红药正往前走着,听见王怜花在后头冷笑,不由回头瞥他一眼,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莫非在嫉妒别人……啊!”

  “啊!”

  “砰!”两个人在街上不巧撞到了一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女的是何红药,男的却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

  “姑娘,对不住!在下走得匆忙,没看见……”少年慌忙拾起被他撞落的白纱斗笠,抬头想要递给何红药,但不知怎的,却呆呆地站在那儿,直愣愣地看着何红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少年突然觉得手中一空,一个年轻剑客夺过他手中的斗笠,抬手便替身边的少女戴上,那剑客冷笑道:“撞到人,就是这种态度?”

  想起刚才自己直直地盯着那少女瞧,少年面色不由一红,道:“对不住,在下急着去悦宾楼赴朋友的约,因此走得急了点。”

  “无事,本就不怪你,”何红药微笑道,“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因此才撞着人,我该向你赔不是才对。”

  这少女的声音又温柔又动听,想起刚刚所见的清丽容颜,和骤然撞入怀中的娇软身躯,少年的面色不由更红,他朝何红药一抱拳,讷讷道:“在下胜泫,不知姑娘……”这剑客,和这少女,俱都眼生得很,也不知是江湖中哪路人?

  “你是胜家堡的人?胜滢的弟弟?”不等胜泫说完,少女身边的剑客就截住他的话头,冷冷道:“行了,我们已知道你是谁,出了事自然会去找你的麻烦,你已可以走了。”

  胜泫一怔,他呆呆地望着已被面纱遮住的少女,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虽隔着面纱,何红药也……被他盯得有些脸红起来,柔声问:“胜公子可还有事?”

  “无,无事……”胜泫有些无措道,“可,可在下……”

  “没事还不快滚!”少女旁边那剑客一声呼喝,吓得胜泫陡然一惊,立马低下头,抱拳讷讷道:“那在下告辞,后会……后会有期!”语罢转身就朝悦宾楼里跑。

  “胜家堡尽出废物!”王怜花对着胜泫的背影,冷冷地下了评语。

  何红药却道:“他待人有礼,心地不坏,说不定武功也不错,只是看起来不太通世事,若在江湖上历练几年,想必会大有出息呢!”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你看上他了?”

  “没有呀,不过他好像有点喜欢我,是不是?”何红药想着少年先前那直愣愣的目光,还有那傻乎乎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微笑起来。

  何止是一点点!他眼睛都看直了!不怕眼珠子掉下来啊!王怜花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女人就爱自作多情,随便被看几眼就以为那人喜欢你?”

  何红药撇了撇嘴,道:“我生得好看,人家喜欢我又怎么啦?”她可不像汉家女子羞羞答答,这样的话她是敢拿出来说的。

  只不过……再大尺度一点﹑没下限的东西,就只有王怜花那样厚脸皮的家伙才敢说。

  *

  悦宾楼,出奇的宽敞,百十个客人,竟还未坐满。

  何红药和王怜花一上楼,王怜花就低声对她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何红药看他一眼,见他盯着某一处瞧,脸上的神色奇怪得很。何红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容易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人。

  这人模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但不知怎地,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似有一种绝不平常,绝不普通的地方。

  这人年纪已有五十上下,蜡黄的脸色。细眉小眼,留着几根山羊胡子,穿着半新不旧的狐皮袄。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着两样菜,但酒壶却有七、八个之多,为了避免酒味混杂,他弄了七、八个酒杯装。只见他一手捻须,一手持杯,正半眯着眼,仔细品尝这些酒的滋味,有时点头微笑,有时皱眉摇头。

  看来,这不过只是个既爱喝酒,又会喝酒的老头子,别人既不会对他有恶意,他更不会对别人有坏心。但不知怎地,何红药瞧了他几眼,心里竟泛起一种厌恶之感,那种厌恶的感觉,和看见金不换的感觉又不一样。

  金不换只会让人厌恶,这老头子却会让人觉得恐惧,一种带来灾祸的恐惧。

  “他是谁?”何红药低声问王怜花。

  “不知道,但我猜——”王怜花在一个空桌坐下,给自己和何红药都倒了一杯茶,慢慢道,“他就是那另一股介入的势力。”

  何红药问:“快活王的人?”

  王怜花勾唇一笑,道:“酒使韩伶。”

  “和那色使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金无望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共事?何红药嘀咕道,“你带我来这酒楼做什么?”

  “看看故人,”王怜花微笑着招来小二,对何红药道,“要吃什么,尽管点。”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大笑声自楼下传了上来。一人笑道:“享个屁福,这两天我来回的跑,跑的简直跟马似的,若不是遇见梁二,还不知道你们都在这里。”

  这是熊猫儿的声音。何红药目光微闪,抬头对王怜花道:“丐帮大会,沈浪会来?”熊猫儿常和沈浪在一块,这她是知道的。

  “此等盛事,他岂会错过。”

  “那朱七七也会来?”

  “她就像沈浪的跟屁虫一样,怎会不在?”王怜花瞧了何红药一眼,凉凉道:“要问金无望的话,你是别指望看见他了,他已出走大漠。”

  何红药奇道:“为何?”

  王怜花哼道:“我怎知道?”

  两人说话间,熊猫儿已在楼下同这酒楼的护卫打了起来,原因无他,这店家小二看熊猫儿穿得破败寒酸,就有意不让他进去,熊猫儿是个急性子,干脆和人打了起来。他功夫俊,又有意让这酒楼的人出丑,一边打一边戏弄几个大汉,惹得酒楼里的人连声叫好。

  就在此时,自帐房中当先走出一人,其余六七人,有如捧凤凰般围在他四周。只见他身材不高,气派却不小,从头到脚都透着股精明强悍,唇边留着些短髭,修剪得十分光洁整齐,这一排短髭使他严肃的面上显得有些风流的味道。

  “此人又是谁?”何红药低声问。

  “朱七七的三姐夫,范汾阳,这酒楼的主人,”王怜花往嘴里夹了一口菜,忽然手中动作一顿,脸色也冷下来,低声咒骂,“傻蛋又来了!”他偏头看着何红药,问道:“这人看着碍眼,杀了怎么样?”

  “姑……姑娘,真巧,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是个生得俊俏的美少年,站在何红药这桌的前头,朝何红药和王怜花抱拳打了个招呼,温文尔雅地笑着,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此人不是胜泫,又是谁?

  何红药在桌子下轻轻踢了王怜花一脚,示意他别乱来,然后才对胜泫微笑道:“胜公子有事?”

  听见何红药温柔的声音,胜泫的脸又不由自主红了,刚才想好的词全忘到脑后,只讷讷道:“无,无事……在下看见姑娘,特地过来……过来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