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一怔。

  “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那么好心,主动要替我治脸,现在我知道原因了……”何红药目光中的讽刺更甚,她冷笑着看向王怜花,挑眉道,“你不过是看得恶心不下去,所以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王怜花立即道:“不是。”

  “怎么不是?”何红药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千疮百孔的脸庞,讥诮道,“你刚刚不是说了?这张令人恶心的脸?我的听觉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王怜花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看低了,他冷冷道:“那只是戏言,如果我觉得恶心的话,我根本不会碰你的脸。”

  何红药笑起来,眼中嘲讽更甚:“你觉得我在乎么?你觉得我稀罕你碰……”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她面前这个男人突然俯下身子,在她伤痕密布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了一吻,以不符合他一贯个性的君子风度,无限温柔地吻了她。

  “比这更难看的脸我都易容过,你这不算什么,”王怜花似乎很满意看到何红药呆愣的模样,他直起身,悠悠笑道,“难得发一次善心,却被你当做驴肝肺。你到底要不要治好脸?”

  何红药怔怔地站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说句话,”王怜花笑意更甚,他轻轻拍拍何红药的脸,笑道,“难道还想让我亲你?”

  这个“亲”字让何红药反应了过来,她的脸上立时聚集起滔天的怒意,对着王怜花一爪挥出,尖声叫道:“我杀了你!”

  她拼尽全力的尖叫震得王怜花耳朵一阵尖锐的痛,大脑的反应在那一瞬间停止,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

  “停!”王怜花举起左腕红珠,一面掏耳朵一面大声道,“不然我要反击了!”

  “去死!”何红药根本不管他,尖声大叫。

  “唔唔……王……你做……”

  “不捂着你的嘴,还等你害我变聋子么?”王怜花从背后捂住何红药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身体,道,“点头或者摇头,要不要治脸?”

  何红药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既然要治,那就不许再尖叫,不然……”王怜花道,“不然把我叫烦了,我就不治了。”

  何红药握了握拳,终是不甘地点了点头。

  “说好了。暂且信你一回,”王怜花松了手,随即指了指刚刚进门时他放在桌上的一个红漆大盒子,道,“里面的东西给你。”

  何红药的嘴得了自由,根本不听他的话,立即道:“你轻薄我!不能这么算了!”

  王怜花眨了眨眼,笑道:“难道小红药要轻薄回来?”他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几分,笑道:“来呀来呀。”

  “啪!”何红药果决地甩了一个巴掌给他。

  王怜花被她打得一怔,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她。

  “两清。”何红药丢下两个字,然后转身往桌边走去,去打开那个红漆木盒。

  “哈哈哈!”王怜花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他大笑道,“敢打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太有意思了!哈哈!”

  何红药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疯子!”过了一会,她又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王怜花笑:“打开看看。”

  何红药迟疑片刻,想着他不会用这种东西暗算她,便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还有一双精致的绣鞋。

  “虽然你是不怕冷,不过别人看见大冬天你穿成这样,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了,”王怜花负手走出房门,悠悠笑道,“换好了就出门,欧阳喜请我去他府上做客,这个时辰去正好。”

  何红药抱着那个大盒子,有点怔愣,她没想到王怜花会送她东西,虽然她不需要,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这么冷的天气赤足出门,着实奇怪。

  那就穿吧。

  “王怜花!等一下!”何红药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王怜花,大声道,“蛇窟里的蛇俱是有毒,但其毒之类型各不相同,一齐咬在人身上,毒与毒之间相生相克,便不会致人死亡。我知晓蛇窟里所有毒蛇的种类,给我一点时间,解药我自己会配出来。”顿了顿,她咬唇道:“你要给我一个配药的地方。”

  王怜花此刻已踏出了门槛,闻言,他背对着她挥挥手,悠悠道:“准了!”

  “呸!”何红药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他一口,恨恨道,“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才不求你!”

  *

  晚间,欧阳喜的府邸灯火通明,丰盛的酒菜摆上,宾客陆续到齐。

  对于如何才能摆脱沈浪,再次夜探那座关了江湖中人的地牢所在,朱七七和熊猫儿已经打好了商量,两人笑容满面地踏入摆宴的厅堂,却发现比起预计的人数来,居然多了一人。

  欧阳喜,沈浪,王怜花,再加上朱七七和熊猫儿,本来应该是五人。

  但如今王怜花的身边多了一名女子,一名身披狐裘披风﹑蒙着面纱的女子。让朱七七意外的不是这个,王怜花带多少女人在身边她都不奇怪。让她意外的是沈浪竟然在和那个女的说话!而且似乎聊得很开心!

  朱七七头脑一热就冲上前去。

  本来看着沈浪和何红药说话,王怜花就不太高兴,如今看见朱七七面色不佳地往何红药这边过来,他偷偷发笑,嘴中却一本正经地招呼道:“朱姑娘来得正好,酒菜都上齐了。”

  朱七七理都不理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何红药,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红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朱七七,答道:“何红药。”

  朱七七看着何红药的侧脸,愣在了那里。方才何红药背对着朱七七,她并不能看见何红药的容貌,如今虽然只见了她半张侧脸,却能看清她未被面纱蒙住的上半张脸,狰狞的伤痕交错,分外可怖。

  沈浪在离开王怜花府上的时候,跟王怜花提起的那个容貌丑陋的女子,就是她么?

  想起自己被色使易容成丑女之时的心情,即便知道那是易容,她也根本无法接受。这样想着,朱七七为自己刚才预备找她麻烦的心思感到歉疚,但冲口而出的却是:“你没有易容吧?”

  何红药一愣,而这时候沈浪则接口道:“七七说话直接,没有别的意思,何姑娘勿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