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

  从罗马尼亚到英国汉普郡的一个乡村小镇,没日没夜的疯狂追踪和遮天蔽日的暴风雪,仿佛就在昨日,奥古拉伯爵那充满嘲讽的悲凉笑声犹在耳边,可现下的时光却突然变得宁静安逸。虽然,范海辛教授的这位朋友——约翰·奥斯汀的房子实在有点简陋破旧,但是我很喜欢这里。

  在这里可以享受生活。

  奥斯汀先生在生前居住的这栋两层小楼,面积并不大。他生前拮据,少有闲钱拿来维护,所以不少地方漏水掉漆。二楼有一大半的空间都是他的书房,里面堆满古埃及的历史传奇、图案画像,还有收藏各种不知真假的埃及文物。

  但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是他对底比斯城和哈姆纳塔的记载笔记,以及对古埃及文字的研究分析。越研读深入,越发现这位先生真是个天才,无人指导,可以借鉴的学术资料极少,独自钻研到这种深度,十分惊人。

  当我坐在奥斯汀先生的笔记堆里翻检查阅时,总是阴雨绵绵的英国天气施恩给予温暖的阳光,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地板上的薄薄灰尘因此清晰可见。

  “no!这里居然有个破洞,白天会透进阳光的!范海辛,你接手后从来不维修这座房子的吗?快让工人来修!”

  “哦……约翰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闭嘴金毛鬼,现在早上六点,你如果不想睡觉,去太阳底下站着!”

  “畸形脸,我当然要睡觉!但是有太阳,有破洞,我没法睡!”

  “但是我要睡觉。”

  “哈!我不阻止你睡觉,你也别想阻止我说话。喂,快让我瞧瞧,你连续五天不眠不休写出的是什么歌剧?我可以试着弹一下!”

  “我拒绝,你会侮辱我的作品。”

  “艾瑞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嘿嘿,年轻人们,大清早的,不要那么大的火气。外面的阳光多好,我们出去转转,汉普郡的空气好,树林也很棒。”

  “范海辛教授,你忘了我根本不能出去?您快找人修一修这个破洞行吗?我受不了,受不了啦!这栋房子太破了!”

  这栋房子的确很破——破得一楼的卧室里三人聊天吵架,二楼的我居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房子面积太小,好不容易把一楼的一间储物室腾出来做卧室,委屈莱斯特和艾瑞克暂时住一间,至于范海辛教授,只能睡客厅沙发,艾瑞克拒绝和教授一起住——为防止范海辛教授半夜被艾瑞克的长相吓晕,或者被晚上不睡觉乱磨牙的莱斯特吵醒,这一要求不能算不近人情,反而非常体贴了。

  有时候我从笔记的研究中走出来,也会站在二楼阳台对一楼说上两句,火上浇油——比如现在:“莱斯特,艾瑞克是建筑方面的专家,你知道的!你怎么只敢对教授下命令?是不是压根就不敢请艾瑞克动手?”

  艾瑞克哼了一声,嘲笑:“呵,原来如此。”

  “谁说我不敢!你给我闭嘴阿黛尔,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小光头!”底下传来莱斯特恼羞成怒的叫嚷。

  噢,我要被莱斯特笑死了怎么办。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有轻微的热气扫过,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格雷诺耶。和我一样,他同样喜欢这座叫斯蒂文顿的乡村小镇,时常跑出去享受气味,这里没有足够的材料能让他尝试制作保存它们,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待在我身边,静静地看我研究这些深奥的笔记,一言不发,好像隐形人。

  所以,似乎只有偶尔这样小心翼翼的主动贴近,才能表明他的存在。

  我知道他就站在我背后,所以我没有回头,我轻声问他:“让,你在做什么?”

  背后的男人一阵沉默,大概在犹豫,过了一会,他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只是闻闻……”

  “你可以抱着我闻,我允许你那样做。”

  身后又是片刻沉默,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轻微的响动后,我感觉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然后手臂慢慢环上来。

  “哦,不是这样,这样的姿势当然也可以,但我担心你会勒到我的脖子,你总是这样。快,把手给我,”我抓住他的手,把它们搁到我的腰间,合起来,圈住,然后下命令,“让,低下头,你可以用鼻子凑近我的颈窝,这样嗅到的气味更浓郁,对吗?”

  “嗯……”伴随着低低的应和,我感觉一股热气喷到我的脖子上,他的鼻尖自动自发地贴住我的颈部皮肤上,触碰,摩擦,抚摸。

  总算还不是太笨。

  “让,以后我不忙的时候,方便的时候,你想这样抱住我,都可以,”我认真告诉他,“不过,喜欢的人才能像这样拥抱,知道吗?”

  “嗯……”依然是极低的呢喃,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他在我的颈窝处蹭来蹭去,好像已经完全入迷,压根不想撒手。

  我和他说过,关于爱,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所以我将像这样慢慢教会他。想想,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进行的教学,我真是太伟大了对不对。

  可惜,即使我这么做,这个学生依然不太听话,比如现在。

  【让·格雷诺耶】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像以前和她一起睡的时候那样,牢牢抱住她,她的气味就在我怀里,完全拥有的感觉!自从那次我惹她生气后,我再也不敢那样靠近。

  现在,阿黛尔又允许我抱她了!

  太棒了!

  我喜欢她教的这个姿势,我能很容易就埋下头去嗅,她的气味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成熟,最最美好的时候就是现在!她不再阻止我,我能尽情地去嗅闻、享受,把这一切牢牢记在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掉!噢,颈窝还不是气味最浓郁的地方,腋窝和腿间的气味分泌更发达,如果……

  “让,你在做什么!我没有叫你拉开我的裙子!”

  阿黛尔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她“啪”的打掉我的手,用力很大,手背有那么一点点痛。她转身对我怒目而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可以乱动我的衣服,也不能摸那些……那些部位!”

  她的脸蛋红通通的,看起来很可爱。

  好吧,好吧,我点头。只要她准许我碰触她,其他要求总能够慢慢都达到,我相信会是这样。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我在写东西呢,把你的手拿开,你会妨碍到我的!”

  “你可以坐在我身上。”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棒,这样她就不用坐在地板上,姿势看起来很辛苦。

  可是她却伸出手指戳我的额头:“不,我拒绝,你的手臂颤得太紧,会令我没法行动,甚至没法呼吸的!”

  这个……我完全能做到轻一点……

  好吧,好吧,她不乐意,我就在旁边坐着好了。她阅读那些笔记很容易入迷,那个时候我去抱她,她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噢,太棒了。

  嗯……现在是下午几年?范海辛上楼来了,他想干什么?

  “阿黛尔,格雷诺耶,要不要去树林里走走,斯蒂文顿的空气很好,环境也很棒,”范海辛笑眯眯地推开门走进来,“来到斯蒂文顿好几天,几乎所有人都一直窝在房间里,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这令我觉得自己很失职。”

  “现在?有太阳吗?莱斯特能去吗?”阿黛尔放下书,抬头,我连忙坐直身体,把缠住她的手收回来,可是已经被她发现了。

  “让!我说过的!”她怒瞪我。

  “我很抱歉。”

  “你们俩在说什么?我感觉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范海辛朝我眨了眨眼,笑得有点儿奇怪:“事实上是艾瑞克想去找合适的木材,莱斯特的确很可惜,今天的阳光太好了,他没法去。”

  “没关系,反正莱斯特对树林从来不感兴趣,他更想去舞会。可怜的莱斯特,自从来了斯蒂文顿,他一定闷坏了。”阿黛尔笑,下楼的时候这些话让莱斯特听到了,他特别不高兴:“小光头,你只要当心骑马的时候不要弄掉假发就够了。”

  骑马?

  我不会这个。

  “让,你觉得怎么样?”阿黛尔扭头问我,她看起来很兴奋,双眼亮晶晶的。

  “我想……我可以试着学学。”就像艾瑞克说的,我总得学会,如果我想能够一直保护阿黛尔的话。

  “那我要这匹温顺点儿的母马,我可以和让一块!”阿黛尔很快做出提议。

  这真是个……嗯……很棒的提议……我可以抱着她,这本身就很棒。这片树林我去过很多次,不过坐在马上,和阿黛尔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我觉得自己喜欢这样。

  “格雷诺耶,你说这儿有赤松木?在哪儿?”艾瑞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四处打量这片树林,似乎对这儿的风景不感兴趣,事实上我也不感兴趣,这里的气味我已经非常熟悉,没有特别的了。所以,虽然范海辛教授在一旁介绍汉普郡的特色,还有我们所在的斯蒂文顿的一些事情,可是只有阿黛尔在认真听。

  “往南走,一英里左右,”我告诉艾瑞克,想了想,我认为有必要再补充一句,“前面有人。”

  “在树林里?散步?还是猎人?”

  “是两个女人。”我告诉他。

  “一定是附近乡绅家的淑女们,这片树林常有人来散步,”范海辛解释说,“我建议我们去打个招呼,斯蒂文顿很少有外人来,我们或许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深居简出的孤僻生活总让人有不好的联想,这是个主动示好的好机会,足够表明善意。”

  “打招呼?”艾瑞克哼了一声:“我想我不需要这个。”

  阿黛尔开口:“艾瑞克,说不定是两个非常漂亮的少女呢,你真的没有……啊!踩到了什么!这马怎么回事!糟糕,快停下,停下,它受惊了!”

  “阿黛尔,拉稳缰绳!”范海辛大喊,他的声音一下子飘出很远,因为我们的马太快了!

  该死,谁在树叶堆里放了一个生锈的铁夹子!马蹄正好踩了上去!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让,快想想办法!我们的马可是坐了两个人!我的马技勉强过得去,一点也不算好!”阿黛尔一边扯缰绳一边尖叫:“前面的树快让开,快让开!要撞到了,天哪!”

  她被吓坏了,语无伦次!

  艾瑞克骑马赶了上来,他大喊:“格雷诺耶,前面的树枝!”

  我当然知道!

  “阿黛尔,抓稳我!”

  树枝很粗,高度刚刚好,攀上去!

  好!抓住了!

  “马!我们的马!”阿黛尔抱着我的脖子,我们两个像猴子一样挂在树枝上,她哇哇大叫,仍然不忘那匹疯跑的马:“它还会回来吗?”

  “那两个女人,”我想我要说的可能才是重点,“那两个女人就在正前方,她们可能会被撞到。”

  “见鬼。”抵达我们身边的艾瑞克低咒一声,没有停下,挥舞着马鞭快速往前赶去。

  “艾瑞克加油!”阿黛尔大叫,她抱得我喘不过气来,几乎要勒断我的脖子,平常我也用这么大的力气抱她吗?

  “如果真的撞上了,用你的邦加套索把那匹马拉住!你肯定能做到的,这可是英雄救美呢!”当气喘吁吁的范海辛教授骑着马赶来,把我们从树上解救下来时,阿黛尔还在扯着嗓子大吼。要知道这时候已经看不见艾瑞克的身影了。

  她看上去压根没有受惊,反而很兴奋?

  “no!谁说我没有被吓到,你摸摸,我的手一直在抖,”成功回到安全的地面后,阿黛尔依然抱着我不松手,这回我真的觉得快被她勒死了,而她还在不停说话,“让,范海辛教授,你们看看,我的嘴唇是不是发白?我觉得大吼大叫可以让我放松一点,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还是抖呢?”

  “松手。”我只有这个单词想说。原来被她抱得死紧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卿本佳人的两颗地雷!感谢话费流量慢点走的两颗地雷!这个id真是道出大家心声啊有木有

  为了艾瑞克我连英雄救美的桥段都用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