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镇之行后，向云的生活进入了平稳期。
西原城的城市建设如火如荼，但是各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之后，作为头领的他已经没有多少事可做，大多数的日常事务处理都交给了顾明谦和潘元彦，需要他处理的事越来越少。
管理上无事可做的他，将大多数的时间都消耗在了实验室里，就算偶尔有事，也就在实验室处理了。
息壤的研究材料取回，相关的研究设备也陆续建立起来。他在那偌大的实验室里隔出了一个无菌间，专门用于息壤的制作和改良。
给林英注射息壤后，他几乎每天都要联系林英，以确认她的状态，有时候甚至一天两三次。林英开始还应付着，到后来，渐渐地开始烦躁起来。
“都说了没事了，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持续的叮嘱下，林英终于爆发了：“我说你真把我当成试验品了啊？大哥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能不能别这么啰嗦啊！你是老婆婆吗？”
“这种事事关重大，你那样的性情，我真有点不敢放心等你的消息，还是小心一点吧，”向云苦口婆心地劝导着，“你也多少忍耐一下，以后我每天就只提醒一次好不好？”
“哎呀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自己设个闹钟成不？”林英暴躁地关闭了通讯。
向云无可奈何，但也不敢停了提醒，他甚至有点后悔找林英来搞这个实验，早知道还不如等完成了再给她注射呢！
可惜现在木已成舟，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只能每天提醒，每天挨骂，骂完了继续提醒。搞得林英烦躁不堪的同时，自己也唉声叹气。
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是一个月，他也不需要一直这样下去。
观察林英状态的同时，对于息壤的设计材料的研究也没有停下。
当初他设计这个东西，并没有这么高的设计目的，只是从叶父手里听到表皮装甲的缺陷，想要自己设计一款改进型而已。后来他沉迷于电子生命的研究，这个项目其实相当于半路中止了。
虽然现在表现出来的效果不错，但当初注射的其实只是个试验型的半成品，完全谈不上成功，所以当初的这些研究资料也并不是完成品，很多方面甚至都没有完成闭合。
所以虽然在他身上取得相当的成果，却并不代表这项研究的进度。如今电子生命的研究有了精灵1号这个成果，已经相当于成功，向云便将精力完全投入了息壤的研究。
但是这个也并不容易，息壤本质上还是生物制剂，需要大量的活体研究。可是现在这个世界，除了用作肉类生产的禽畜，和人类相近的动物都已经变作了各种怪兽，抓捕不容易，抓捕后想要注射也不容易，想要保证注射后的可控性更不容易，风险也很大。万一在实验室里造出一个能够使用息壤的顶级怪兽，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无奈之下，想要也只能先进行理论上的完善，大规模实验这种事，现在是无从考虑的。
想要进行大规模实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等将来重新培育出大量正常的可用于实验的动物之后，另一种，就是把实验室场地放到一个完全可控的地方，这样即使怪兽在息壤的加持下暴走，也可以在尽量不带来损失的情况下控制。
第一种办法，眼下是没有办法的，至少短时间内很难。大灾难后，处在保护罩之外的动物几乎都发生了变异，而西原城本身，是没有任何存储动物基因的场所的。
第二种办法，向云倒是有一个设想，那就是云山镇。
那里没有任何需要特别保护的东西，那个天坑也比较容易封闭，最关键的是，那里有精灵1号。
目睹了精灵1号轻易抹杀精灵级狼人之后，向云对精灵1号的实力非常确定。就像S级怪兽顶级的和初长成的天差地别一样，同为精灵级的精灵1号和那头狼人，差距更是难以想象的大。
有精灵1号在，就算有什么变异，也可以轻易镇压甚至抹除，不会有意外。
唯一的问题是，向云现在还没有公布精灵1号存在的打算。
自己是否灭世的罪魁祸首，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有定论之前，他都不敢轻易让云山镇的真相公诸于众，实在是牵扯太大了。
但是这个问题的真相，短时间内根本无从得知，那么第二种本可以使用的办法，也被他否决了。
总是在经历失去的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两个办法都被否决，向云也只能先进行理论上的实验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向云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足不出户，除了关注林英的状态，剩下的就只是完善息壤的研究材料，努力进行着理论上的改进。
这种废寝忘食的状态很快引起了队中几人的关注。这天下午，正在实验室苦思的他被陆康叫回了住处。
向云回到住处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陆康一个人在，看起来像是专门在等他。
“这几天在忙什么？”见他回来，陆康也不废话，“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出现在办公室了。别忘了你还是西原城的技术头领，可不只是研究员。”
“事情我不是处理了吗？只是让他们来实验室这边办了啊？”向云疑惑，“这些天我有个重要研究，离不开。”
“不管什么研究，你还是得到办公室亮个相比较好。你现在是西原城的政府管理人员，长期不出现在办公室，对于下层的职员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陆康微微皱眉，“而且你要知道地下机库那边并不是完全公开的，目前仅限于龙门计划之内。虽然龙门计划的参与者越来越多，可终究还是一个秘密计划，你在那里，非计划内的人若有什么重要事情，他们可找不到你。”
陆康的话让向云愣了一下，立刻沉思起来。
其实陆康说得没错，只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忽略了自己的主要身份。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调整一下，摆正自己的位置。”向云说，“抱歉，这些天有些沉迷了。”
“沉迷？”陆康笑了笑，“又在搞什么新课题吗？”
“也不是什么新课题，”向云也笑，“就是有关于息壤的研究，想要做一些改进。”
“息壤？就是你注射的那个吗？”陆康问。
“对，就是那个。”向云斟酌着词句，“这些天我将自己记得的息壤的一些实验数据整理了一下，准备进行一些改良。若是有条件，也许能够用于提升军队的单兵战斗力提升。”
陆康的眼睛忽然亮起来。
“你不是说这个东西的制作条件很难再现吗？”陆康说，“现在怎么忽然有信心了？”
“是我以前了解得不够，”向云笑笑，“这个时代其实不缺材料，缺的是精密仪器。可是见到我那两个副手之后，我忽然发现是我浅薄了。精密的实验仪器，在这个时代虽然少，但需求也少了。更何况我现在还是西原城的技术头领。”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得注意点影响。”陆康站起身来，在向云肩头拍拍，“关于息壤的研究，你稍后做个计划，给我这里报一份。”
看着向云有些诧异的眼神，陆康无奈地笑道：“我们要管理的是一个城市，不是区区126探险队，很多流程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了，想要服众，很多必要的程序都得走起来。”
“我明白，我会慢慢适应的。”向云说。
“放心吧，你是西原市的头领之一，你的报告也只到我这里。若是你不想公布，别人不会知道的。”陆康笑笑，“所以，若是暂时不想公布的计划，告诉我就好。”
“倒没那么麻烦，只是我自己这里还没有系统的计划，现在公布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向云说着，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这事简单，”听完向云的话，陆康笑了，“你不是给林英前辈也注射了吗？等她的观察期过去以后，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向军方、斗兽场甚至民间招募志愿者。”
“志愿者？”向云一愣，“这不合适吧？连成功率都不能确保，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倒是觉得你有些关心则乱了。”陆康摇摇头，“你一个人成功也许可以称之为偶然，可是你和林英前辈若是都成功了，那还能称之为偶然吗？”
“可我们两个的条件根本不同……”向云说。
“就算条件不同，可是两个条件都是一次成功，这种偶然性是不是太过分了？”陆康说。
向云沉思起来。
陆康说得没错，第一次尝试一次成功，换一个尝试，依旧一次成功，就算条件不同，这种成功率也有些匪夷所思了。
难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做出了完美的息壤了？
思前想后，向云还是下不了决心。
“终究不是太保险，不过也没办法了。”向云说，“反正成品的息壤已经没有了，再做出来还早。我的建议，制作出来后，还是在小范围内小剂量地尝试一下再说，顺便也可以多在林英身上观察一下。”
向云隐瞒了剩下那支息壤的事，不过倒是没什么歉疚。那一支的归属他很久之前就决定了，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行吧，这些你擅长，都写在报告里吧，”陆康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向云问。
“有个事……只是建议啊，”陆康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你对于林前辈的称呼，是不是……有些随意了？”
“称呼？”向云愕然地看着陆康。
“我是说，她好歹是前辈，称呼上怎么也得注意一些，你……”
向云恍然，同时有些好笑：“老大，我可从没想过你在这方面居然这么拘谨。而且说年龄的话，我和他不是差不多吗？”
“冬眠也算？”陆康诧异。
“不算吗？”向云说。
“我看其他冬眠者对她好像都挺尊敬的啊。”陆康说。
“有吗？”向云一愣，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事情。
“算了，我也就是那么一提，你们舒服就成。”陆康神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我今天来也就这些事，你早些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你的事情比我们更多，更要注意。”向云说。
“我自己会注意的，就这样，我先走了。”陆康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口。他随意地挥挥手，人已经拉开门走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向云有些发怔地盯着门口，忽然忍不住一笑。
“真没想到啊！”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转身上楼。
第二天下午，向云将关于息壤的研制计划送到了陆康的办公室。
自从龙都市退兵后，向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他们几个头领人物，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他那间小屋里碰头，毕竟他们商量的事情里有很多都是关于龙门计划的，这样也方便。
长时间未见，这个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布置，不过陆康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忙碌的变成了他的几个助手。
陆康坐在桌后，将那份名为“超级战士计划”的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放在桌上。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们其实很难有什么成果了。”陆康说。
“至少在联合会议之前，没什么可能。”向云说。
“可惜。”陆康叹了口气。
“这事事关重大，急躁不得，”向云说，“联合会议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期间我可以将仿制的飞羽尽量完善一下，息壤的话，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无妨，我就是感慨一下，”陆康说，“西原城还需要韬光养晦的时间，倒是不急于显露锋芒。若是能让他们轻视一点，倒也是好事。”
向云点点头。就算不喜欢参与这种事，他也不至于不明白这种道理。
“行吧，”陆康说，“关于息壤的事我们先不公布，只在我们几个首领内部告知，研究的节奏你自己掌握。需要招纳志愿者的时候告诉我，我来安排。”
向云点点头，起身告辞。
报告已经交上去，他也得回去忙自己的事，更何况不远处的助手之一已经站在那里很久，显然是有事要汇报。
出了城主府，走在宽阔的广场上，向云的脚步莫名地轻快了一些。
醒来不过半年，西原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在向着灾难前的样子靠拢，无论是城市建设，还是军事实力。
而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参与，这份成就感让他颇有几分自得。
远处的街道上，几个小孩追逐着跑过，在空旷的街道上嬉笑着，这让向云心里更轻松了一些。毕竟这样的事情，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只能发生在平民区里。
“会越来越好的。”向云狠狠地攥了攥拳头，嘴角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