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鸣说的这句话其实没几个人能听懂。

就连那些面黄肌瘦的野孩子们,也没太听得懂这句话。

他们更在乎的是怎么在短暂的时间内填饱自己的肚子,怎么在肠胃受得住的情况下多喝两杯浓浓的甜浆,怎么悄无声息的摸出去,换一个跟自己个子样貌都大不相同,只是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进来接着享受那短暂的两小时时间。

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眼前的生活费尽心思,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健康还是疾病。

富有而健康的陆曼,昨天因为科技派的一些事务没回私宅而留在了黑拳俱乐部,所以当别墅区的警报鸣响之时,她正打算给霍鸣打去电话。

结果在刚拿出通讯器的一瞬间,霍鸣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怎么了?”陆曼有些意外的接起电话。

“你人在哪里?”霍鸣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

“俱乐部,怎么?要同我夜会?”

陆曼喜欢在话语中占一些不痛不痒的便宜,就像她知道自己一些越线的话会让霍鸣无奈一样,对她而言,这是生活中一些随手可得的情趣。

只是今天,霍鸣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难堪。

他说话的速度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这就让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可信度极高。

“你想入主獒派,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

陆曼眼神一凝,蝴蝶般翩跹的睫毛轻轻抬起。

“……嗯?”

“别墅区出事了,蒙炎、獒万都身陷其中……”

霍鸣一手接打电话,另一只手单手拆掉小蜘蛛内部的存储卡,插在了电脑上。

存储卡里的视频清楚的记录下了从余夏进入房间到蒙炎逃离房间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面色不变的抠下存储卡,一起丢进了存放着账本的保险柜。

“蒙炎的势力,如果你有能力可以直接接手,他翻不起什么浪了;至于獒万……他可能要被军部扣押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尽可能的参与他的势力决策。”

“……”陆曼安静的听着,话筒里只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消息应该快传出来了,现在,出去稳定即将属于你的势力……记着,多带点人,注意安全。”

霍鸣尽量简单的叙述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后挂掉了通讯。

陆曼沉默了几秒钟,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和时间的紧张。

她没有再发问,而是无条件的相信了霍鸣的话。

她连续拨出几个电话后,打开了办公室的抽屉,握住了那把纤细但威力十足的手枪。

……

交代完陆曼后,霍鸣敲打着保险柜的金属外壳,心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认为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呢?

从监视器看去,被夜色笼罩的市场飘着大雪,这么冷的天……

这么冷的天,那些人或许已经冻死了?

他是说,那些跟踪他,试图偷袭他为鬼蝠复仇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要替鬼蝠复仇的话。

那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曾说过,他们一行人分了两队。

人少的来找霍鸣,人多的则去找蒙炎,想要为死去的鬼蝠复仇。

但这些话,本就有着许多漏洞。

市场的帮派分子们讲利益的多,谈义气的少。

如果鬼蝠是什么人品特别好的老大的话,当时他在黑拳俱乐部被人活活殴打至死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为他鸣不平的。

何必要等到几日后的今天?

选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选了一个蒙炎獒万和余夏密谋要做些什么事的夜晚,要来进行一场没什么胜算的复仇?

霍鸣摇摇头,用指甲轻轻的在金属外壳上写了一个叉。

如果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替鬼蝠复仇而围堵霍鸣,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那群要去找蒙炎复仇的人,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敲击当中,他下意识的掏出通讯器,给三十二拨去了电话。

“通讯无法连接,请稍后再拨打。”

“通讯无法连接,请稍后再拨打。”

一连几遍,通讯器里传来的女性播报声让霍鸣心里有些不安。

三十二一般不会不接电话,而且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在六所的床上呆着了。

霍鸣搬离六所后,一整个宿舍加上炉子和燃料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用,三十二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回到六所,一边刷通讯器的今日新闻,一边看首都圈那些美少女综艺节目,把脚放在炉子上烤火。

窗外狂风呼啸,吹动着谁家没有锁好的窗户“砰砰”的砸在窗框上。

“喂,邢恒吗?三十二……陈萌萌回去了吗?他在军事所吗?”

“……”

“哦,没有是吧?好,我知道了,多谢。”

“……”

“我知道,我会去四海堂看一看的。”

霍鸣挂了通讯器,此时他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抬头看了看地下室通往一楼的通道入口,那里整齐摆列着几个感应地雷。

咖啡厅的防卫很严密,但凡是对这里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没办法从正面突进,除非让霍鸣自己从咖啡厅里走出去。

在来到矿坑后,和霍鸣关系不错的人不少,但论起关系最好的,自然是跟着他从上安市一起来到矿坑的三十二。

既然如此。

他重新披上了外套,打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把珍珠手枪。

他认真仔细的检查着珍珠手枪的配弹,将一颗一颗的子弹认真的按压进弹夹,揣进了便于自己更换弹夹的口袋。

他抓起一把手枪插在了腰间的皮套上,将桌上那些小蜘蛛们都塞进了口袋里。

既然有人想诱他出去,那霍鸣便出去看看。

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自信,认为能从两个玩家手里捞到什么好处。

……

霍鸣出门后,一双一直紧紧盯着咖啡厅的眼睛闪了闪。

有人低下头来,对着手里的通讯器说道。

“……哥,他出门了。”

殊不知在他监视别人的时候,大雪纷飞的夜晚,阴影里同样有人在盯着他。

那种来自下水道的隐晦目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