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霍鸣看到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在清扫着碎了一地的玻璃。

小老鼠缩着脑袋在后面监工,那些掉在地上破损的罐头也没浪费,他左手拿着木勺,捡起冻的冰手的罐头,撑开破损处,舀起汤汤水水,连着沁进去的污雪一同塞进了嘴巴里。

他努力的咀嚼着,从中吸取成长需要的营养。

“老爷!”

见到霍鸣走出来,小老鼠眼睛一亮,挥着木勺。

“怎么了这是?”

霍鸣佯装不知道。

“嗨,别提了,昨晚跑来几个小贼,把玻璃给砸了。”

小老鼠看上去没怎么当回事儿。

毕竟0元购这种情况在矿坑还是时有发生的。

他们当场叫人给跑了,也就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满城的去找干这事儿的人。

“没想过晚上多加几个安保吗?”

他昨晚从摄像头里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砸开玻璃的时候虽然触动了警报,但根本没有人立即上来阻拦。

等到这些人将货架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之后,几个年轻人才慌慌张张衣衫不整的从里头跑出来。

要不是他们手上有塑胶枪和其他的攻击性武器,光凭着这几个人,根本无法将窃贼赶走。

小老鼠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道:“没人愿意上晚班,更别提瞪大了眼睛,熬个通宵了。”

霍鸣挑眉:“你们是个帮派,你告诉我没人愿意上晚班?”

“说是个帮派,其实大伙都是一块长大的,没人觉得谁比谁高贵。”

小老鼠叹了口气:“就像我们张口就喊小杂种‘小杂种’一样,大家都没觉得不对劲,就连小杂种自己都没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们出去谈生意的时候看得出来,那些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们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咱。”

“管自家老大叫小杂种,也确实挺奇怪的。”

“小杂种给自己起那个名字太拗口了,好多人念不来,干脆还叫小杂种。”

小老鼠重新变的笑嘻嘻的:“不说这个了,一群小贼而已——老爷,您看我这身衣服!”

他今天穿的和往日确实不一样。

以前这些小瘦猴们有什么穿什么,不管是捡来的、从什么人身上扒来的、顺手偷羊顺来的,什么保暖穿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但今天,小老鼠穿了一身套装。

像拳击手一样的大披风。

虽然看着依旧很奇怪,他的肩宽太窄,撑不起这件衣服,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但小老鼠依旧满脸得色,珍惜的抚摸着这件衣服。

“今天晚上二牛要去打拳——就是獒派的那个地下拳,二牛您知道吗?少年兄弟会最能打的一个,我感觉这小子是吃化肥长大的,那胳膊有我脑袋一般粗。”

“打拳?你们为什么要去和獒派的人打拳?”霍鸣觉得有些不对劲。

獒派的人都是用肉蛋奶和高科技药粉喂出来的疯子,让这些少年们去跟他们打?开什么玩笑!

“咱们不是跟着铁帮的二把手混嘛,既然跟着别人混,自然有必要替别人办事。铁帮的二把手卢先生跟獒派的二把手蒙炎曾经是一个师傅手底下出来的,两人有心交好,但是碍于獒派现在跟着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混,就想让咱们在其中周旋一下。”

小老鼠把这话说的非常自豪,话语间已经把少年兄弟会拉到了獒派那个水平了,听的霍鸣是大皱眉头。

“蒙炎说獒派尚武,叫咱们出人跟他们那边的人打一架,不管打赢打输大家都是拳头下交的朋友了,以后谈什么事儿都万事好说。当时二牛就是小杂种的贴身保镖,立即自告奋勇,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今天就是两家要对打的日子。”

这件事情欠考虑了,这件事情太欠考虑了。

霍鸣从陆曼的口中得知,獒派的这个二把手蒙炎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于女人来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年兄弟会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帮派,有什么资格替铁帮和獒派在中间周旋?

怕不是别人几句好话就把主事人哄得团团转?

你们这些啃草皮吃树帮子长大的、还得惦记自己如何生存的人,又拿什么去跟那些吃肉蛋奶长大的、每天至少训练12个小时的人打拳?

这些话在霍鸣的喉咙里滚了两圈,却怎么都没有吐出来。

突如而来的店铺、曾经那些大佬们的吹捧,让少年兄弟会的这些孩子们的自尊心极度膨胀。

在受到严厉打击之前,他们可能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小老鼠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票券,抽出一张塞在霍鸣的手里:“老爷,无论如何都抽空来看一看吧,今晚会很热闹的!”

霍鸣匆忙点了点头,将那张票券塞进了口袋里。

……

獒派地下黑拳俱乐部的白天比以往热闹多了。

霍鸣穿过那些围着老鼠笼子看斗鼠的闲汉,朝着楼上走去。

“青哥。”

那些在科技派楼层门口守门的獒派成员们都冲他点了点头。

“曼姐在里头谈生意呢。”

他点点头,翕动一下鼻翼,朝着侧边的小屋子走了过去。

走了数十步,朗朗的读书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这是一间陆曼专门拨来给席苗苗和一些科技派内有天赋的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讲台上的老师则是他的熟人,吴虑。

她很认真的教着台下的一群萝卜头,小萝卜头们也很认真的抬头跟读。

这些孩子们大多数都是獒派成员们的孩子。

獒派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高科技药粉对他们的脑袋和精神没什么好处,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肌肉和力量,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希望他们能够走上一条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

“程老板走好,下次再来啊。”

“曼姐留步,不劳您送了。”

那头,陆曼的生意已经告一段落。

咯噔,咯噔,咯噔。

坚硬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那声音向着霍鸣靠近。

“看什么呢?”

霍鸣侧过身来,只看到了那双艳红明媚的唇。

目光向上移,才是那双璀璨的,藏着兴奋、野心的凤眼。

“看你的未来。”

“是咱们的未来。”陆曼纠正道。

“不,是你的,只是你的。”

陆曼眸子里的兴奋收敛了很多,她重新安静下来,眯起眼睛看向霍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