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鸣一向不推崇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不得不说,暴力又是解决问题最优选的途径。

自从武力值变强后,整个世界都井然有序多了。

比如面对席岭的时候,一拳下去他还有力气大喊“军官打人啦”,连着几拳,他用舌头顶了顶摇晃的门牙,终于安静下来了。

霍鸣翻起丑八怪,那小子面朝下安静的躺着,满脸都是血。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摸脉搏,确认他还活着,转头看向小杂种。

小老鼠早就想上去帮老大解开捆住手的束缚带了。

那种矿坑里用来固定钢材和器械的塑料束缚带,套住双手一扯,就能让人再也分不开。

小杂种和席穗穗的手都被上了一根这样的束缚带,因为时间有些长了,两人的双手都因为气血不通畅而泛紫了。

小老鼠还没挨到小杂种,就挨了一脚踢。

这脚有些用力,带着难以发泄的怒火。

小老鼠吃了一脚,有些哀伤的捂着屁股,跳到了一边去。

“你就这么对他?”

霍鸣瞧不过去:“就这么对你的朋友?”

小杂种没吭声。

挨老爹的打,还以这么没尊严的姿势——他觉得自己下了面子。

一个在孩子堆里挥斥方遒当老大的少年,突然被自己手底下的人瞧到了最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小杂种抬不起头,有些恼羞成怒。

小老鼠捂着屁股,跳着去给席穗穗割手上的束缚带:“我不是他朋友……”

他耷拉着眼皮:“我是他小弟……”

“没出息!”霍鸣骂了一句:“他都没否认,倒是你着急自降身份了?!”

小老鼠缩了缩脖子。

席穗穗揉了揉手腕,先是冲到房间里,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拔开瓶盖凑到丑八怪的鼻子前头晃了晃。

丑八怪悠悠转醒,见到屋内的场景也不说话,只是抹了抹脸上的血,像往常一样缩在墙角,死死的盯着席岭。

那眼神中带着的怨恨几乎要凝为实物了。

霍鸣心头一跳,当即意识到:如果席岭再这么下去,可能这个孩子的目光将会变成一把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

席岭晃着出门喝酒赌钱去了。

霍鸣和鲍一海也没在席家留太久,席岭的那番话让鲍一海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霍鸣问他。

虽然霍鸣并不看好鲍一海对席穗穗的感情——这两个人年龄差距估摸着在20岁朝上,鲍一海如果孩子生的早,也有席穗穗这么大了。

而且从席穗穗的表情里,霍鸣也看不出一丝她对鲍一海有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连情都没有。

但是毕竟涉及到身边这位的“一厢情愿”,霍鸣还是开口问了句:“三千块卖女儿,矿坑有这样的事儿吗?”

“自然是有,这样的事儿,来自大城市的官老爷你肯定没见过吧?”

鲍一海心里有些不痛快,说起话来都夹枪带棒的。

“我老家可不算什么大城市。”

“那至少不会出现这种人吃人人卖人的现象。”

鲍一海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还是他以前抽的便宜货。

抖落出一根叼在嘴边,背着风打了几次火机都没能点燃。

无奈,只好就这么叼在嘴边。

“说实在的,那两个男孩大概率不是席岭的亲生孩子,那两个女孩也不见得是。但是席岭还是认下了两个姑娘,给他们起了名字——虽然是胡乱起的,但至少跟小杂种,丑八怪,小老鼠这些不一样。”

鲍一海嘴边的烟抖动着:“他没怎么费力,这几个孩子就自己长大了,自己从垃圾箱里翻东西吃,自己出去找活做,自己扒拉着搞起了帮派,这样他就更觉得这是一笔无本的买卖了。手里没钱花了,就做这么一笔生意,把那些漂亮点的孩子抵给人做媳妇儿,做玩物——小杂种不也是这么抵出去的吗?只是他运气好逃脱了。”

“那人就再也没回来找过?”

霍鸣还记得,当时初见小杂种就是因为他跟买他的那个人打了一架,被揍的半死不活的。

“找过呀,当然找过,但当时席岭喝醉了,被忽悠的就收了200块钱,怎么可能真愿意把这么漂亮的大儿子卖了去?于是就强说是过夜费,把那老头又给轰回去了。”

鲍一海撇了撇嘴:“那老头气不过,现在满大街的说小杂种一夜200,说他后门镶金带银的。街上那些混混们都笑话小杂种呢。”

“是呢,前几天还有帮派混混过来骂架呢。”小老鼠帮腔道。

“但是他这次收了3000块是吧?”

“是啊,3000块,这可不是玩闹的。”

鲍一海的脸上攀上了一层愁绪。

“你应该不会连3000块都掏不出来吧?”霍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1万块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这些矿区里的士兵们虽然每月都有军饷拿,但是数目并不多,能攒1万块的那都是些不吃不喝的狠人。

但3000块……说实话,鲍一海在矿区待了这么多年,咬咬牙应该能省得下来。

小老鼠听到这话,轻轻侧头瞥了鲍一海一眼。

鲍一海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他不说话,又不对这3000块发表任何看法,霍鸣立刻就明白了。

他不是没有这3000块,只是不舍得把这3000块花在席穗穗身上。

霍鸣沉默了,他伸手捞了捞,突然觉得手里有些空落落的。

噫?我火盆呢?

过来帮个忙,怎么连火盆都搭进去了?

霍鸣茫然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小老鼠很有眼力见:“老爷,我去替你拿回来!”

“倒是不用……”

他倒是不缺这60块,但是同样空荡荡的席家似乎很缺那一个火盆。

“没事儿,店里快开张了,开张了小杂种就有钱买火盆了。”

小老鼠这么说道,没想到雪里有人顶着大雪跑过来了。

他左手夹着火盆,右手夹着那几罐燃料,晃了晃短发上瞬间积上的雪,露出一张漂亮脸蛋来。

“小杂种!”小老鼠喊道:“这儿!”

少年跑过来,先看向鲍一海:“鲍先生我问你,三千五百块,你掏得出来吗?”

冰天雪地里,鲍一海被这么认真的询问着,那张脸瞬间成了红苹果。

他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杂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把头转向霍鸣:“先生,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