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贾代善也好,无尘也好,张氏也好,知道贾瑚有奇遇的几个人都觉得贾瑚聪明过人,长于庙算。直到这次对付梅家庄,无尘才看到了瑚少爷的手段。当真称得上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不过无尘对此接受良好。经历过战争的人,都知道交锋一旦开始,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国公府的继承人有手段自然不是坏事。如果荣国府不是有个贾瑚,将来国公爷百年之后,自已一干人等便是今日梅家庄那些人的下场。

  贾瑚对此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前世在训练营受尽折磨,最后明明功勋卓著却被鸟尽弓藏的是自己;就是今世,南安王府那些教头也不知折磨了多少被拐孩童,手上都沾着人命,杀这些人,是为民除害。

  不过无尘有一事不明:“这些人若是活着,他日可以留着指证凤藻宫,就此除去,瑚少爷不觉得可惜么?”

  贾瑚神色坚定:“疏不间亲,仅凭一个胡家庄不但搬不倒凤藻宫,对我们反而害大于利。道长,皇上是国君,太子是储君,而荣国府,因为父亲曾是太子伴读,因而荣国府的任何行动,都会被当做太子的意思。若是用那几个梅家庄的人检举南安王府,便是我们不出面,皇上也会暗中查探。

  彼时,霍贵妃也必然设法抓住机会,往荣国府身上引。皇上一旦发现荣国府出手的蛛丝马迹,便会疑心太子开始排除异己了。道长,若你处于皇上的位置,会觉得威胁最大的是其他皇子滋生了野心,还是太子势大呢?我若出手,定不给对方反扑的余地。”

  好一个‘我若出手定不给对方反扑余地’,就像别庄的一把大火,将南安王府的几大高手烧个干干净净。

  无尘叹服地点头。一个擅长开解他人之人,各方面都是通透的,“自古储君不好做。其实豫亲王势大,何尝没有皇上纵容,用以平衡太子的意思。”

  贾瑚依旧神情冷峻:“梅家庄逃走的人是南安王府的精锐,他们对荣国府有威胁,总是除掉让人安心。再说,皇上现在正当盛年,反而是太子一系需要步步小心,不让人抓住一丝把柄。最是无情帝王家,盖因无上的权利,会扭曲父子亲情。”

  别庄的事很快传回了京城。

  之前出了梅家庄的案子,现在又一桩富贵人家的别装化为灰烬,即便是正常的走水也让人遐想啊。

  但是荣国府并不畏惧任何人查。

  这庄子本身就只是白契,查不到主人,至于死在里面的人,完全烧得面目全非不说,就是查出来,也是南安王府更心慌。

  但是兴德帝和豫亲王都暗中派人查访过,因其中两个教头一个人头落地,一个致命刀伤,此案定性为凶杀案,龙禁尉都介入了。然而仵作也只是如实记录之后,便将卷宗呈上,并未下定论。

  此案就此成了悬案。

  反而是凤藻宫因此长舒一口气,若是查到梅家庄,进而牵扯出南安王府,别说什么雄图大志,只怕后半生自己都要在冷宫中度过,母族也要为之陪葬。

  霍贵妃的心理素质的强悍的,即便受了如此大的损失,其他该进行的事也一丝不乱。

  贾瑚在灭了从梅家庄逃走的教头之后,观察过南安王府一段时间,见南安王府的行动按部就班,也高看了凤藻宫一眼。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从此凤藻宫乱了方寸,这个对手便不值得贾瑚一个眼神了。

  贾代善这一次回京留了半年,这次回平安州,势必要认真整顿。

  既是豫亲王府已经勾引贾政科举无比了,未必不会从军中直接下手。贾代善虽然治军严明,但是军中毕竟数万人,保不齐便有被人寻了间隙的地方。

  再一个,就像张佑明明知道礼部有各方安插的人,有些人却不好除去一样;平安州也被安插了人,这里面便有兴德帝的默许。

  贾代善须得安排亲信看着这些被安插的人,不让他们惹出乱子。等平安州整顿好了,便该回京参加贾敏的婚礼了。

  因林海已经二十岁,算是晚婚了,林家的意思,是想尽快完成婚礼。字一个,林母的身子也渐渐不如从前,若是哪天突然没了,林海又要守孝三年。

  贾代善离京之前,贾敏的婚事只进行了纳采和问名两个礼节,后面的纳吉、纳征等礼节由贾母主持即可。具体的便由张氏操办。至于请期、迎亲则需要定了日子,先给平安州去信,贾代善请旨回京后再进行。

  贾母虽然知道贾敏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贾代善晓之以理之后贾母也知道林海是不错的女婿人选。但是一想到林家缺少族人帮衬,贾母依旧觉得这桩亲事只是差强人意。

  这半年里,贾母受了打击,又有贾敏细心劝着,没有再做什么有损家族的事。贾代善临行前,算是解了贾母的禁足。

  贾敏就有成亲了,若是母亲还一直称病不见客,也不体面。

  贾母这半年里既长进了,也收敛了不少。得了娘家侄儿的定亲礼,只是周嬷嬷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

  毕竟是南安王府和保龄侯府的联姻,且两府都还掌着实权,便只是订婚,也可风光了。贾母到的时候,保龄侯夫人的房中已经坐了好些诰命夫人。南安王妃也在。

  保龄侯夫人是贾母的嫂子,荣国府也不是什么破落户人家,便是之前隐隐知道贾母不得贾代善喜欢,被禁了足,保龄侯夫人也与这小姑子客客气气的。

  倒是南安王妃因一直担任着南安王府和凤藻宫的联络员,是以知道南安王府与荣国府暗斗的详情。

  南安王府损失惨重,南安王妃又没有霍贵妃那样的城府,一时血气上涌没沉住气:“听闻敏儿也要定亲了,说的是新探花林海。到底是我们煌儿不如林翰林了。”

  南安王妃故意不说林探花而说林翰林便是在提醒贾母,林海现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从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而霍煌经过册封是南安郡王世子,谁身份贵重,一目了然。

  贾母后来也知道之前南安王妃假意试探贾母的态度,其实是别有用心。说到底,当时南安王妃就是在利用自己。

  论耍政治心眼儿,贾母是真斗不过人,但是贾母听得出好赖话,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而且贾母护短。她自己再是觉得林家家族单薄了些,但已经见过人了,就林海那风流长相,那通身气派,和敏儿站在一起就赏心悦目。

  贾母不说别的,审美可是一流的。人家调教的丫鬟都是一水儿的美人儿。作为一个颜控,人家未来女婿那样出众,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挑三拣四。再说,我与你南安王妃再是闺中便有交情,你生了利用我的主意,我们便是仇人了。

  周嬷嬷既是跟着贾母出了门,用来便是护主的。但现在说话的都是高品级的王妃、诰命,周嬷嬷不好插嘴,正在想该怎么提醒贾母,人家贾母自己开口了。

  只听贾母悠悠地说:“那是,毕竟探花三年才出一个。挑的都是一科进士中文章做得最好,长得也最好的。”

  南安王妃噎了一下,她知道贾母素来虚荣,有心给贾敏择高门贵婿才这样说的。谁知道贾母这回不但回护林海,还直白的说:啊,对啊,林海就是比你家霍煌强啊。

  霍煌可是南安王妃的亲儿子,叫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比下去,这能忍。于是南安王妃又道:“翰林院清贵,想来日后有国公爷帮衬,这品级很快就能升上去了。”

  贾母这半年可是在家受够了委屈,这好不容易出门交际一趟,你南安王府还先找茬,贾母索性借势发泄发泄:“这人呐,只要自己有本事又上进,自然是升得快的。就说咱们这几家老亲,往上数三代,谁家祖上不是靠自己挣来的爵位体面呢?”

  其实贾母是相当克制的,毕竟是自己亲侄儿订婚,无非是打了几句太极。

  不过在南安王妃看来,这已经相当出人意料了。要知道若是素往,史氏必是人气吞神,赔笑揭过此事。

  保龄侯夫人怕二人继续下去,呛起来扰了今日的喜事,从中打圆场。

  南安王妃也知道今日是霍家联姻的日子,而且霍灼毕竟是庶女,若是闹开了,人家传出自己嫡母故意给庶女找不痛快,影响的神色自己的名声,也就骑驴顺坡下了。

  而且婚乃两姓好,霍灼嫁给史家,南安王府是需要有政治收益的,更应该给足了霍灼体面。

  这场不大不小的嘴巴官司不管旁观者怎么阅读,至少贾母和南安王妃相互说话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只当打趣就过去了。

  偏偏此话传到了霍灼耳朵里。

  霍灼可就不这么想了。前世里,南安王府直接给霍灼说了史鼐,对于一个庶女而言,绝对算得上一桩好亲。加之后来史鼐的兄长史鼏离世,史鼐袭了爵位,霍灼一个庶女一跃成为侯夫人,那是诚心诚意的为家族着想。

  而今世,南安王府起过那霍灼拉拢林如海的心。霍灼本来已经动了心思,却被拒婚,便是没传开,但于霍灼而言也是失了脸面。嫡母在自己订婚的大好日子偏偏去跟林海未来岳母提林海,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削自己脸面吗?

  阴差阳错的,南安王妃都不知道自己一时沉不住气,已经惹得庶女与自己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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