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搂着林如海的脖子,娇软道:“这会子,爹爹是只接玉儿一个人回家的了!”

  林如海哈哈一笑,故意反驳道:“还有你蓝大哥和蓝二哥,哪里就是只接玉儿一个人的!”

  林黛玉反驳:“蓝二哥和蓝大哥自是荀姨接的,只今日荀姨姨有事绊住脚罢了!”

  林如海也不反驳,只道:“啊,对对对!爹爹就是专程来接玉儿散学回家的!”

  蓝恪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被蓝恒捂住了嘴,吞下了剩下的笑声。

  却说贾敏在户部童学的科室外找到荀梓君,见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周围侍卫提着的灯笼将这一片照的亮如白昼。

  贾敏奇怪的问:“大人拿石头作甚?”

  荀梓君抬头,见贾敏来了,便向她道:“快过来看看。”

  贾敏问:“看石头?”

  荀梓君道:“是,看石头!”

  贾敏便走过去,接过荀梓君手中的石头,看了一会,道:“这是最坚硬的黑青石。”

  荀梓君道:“正是。你在看看这个!”

  贾敏顺着荀梓君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那是童学科室的半墙,高三尺有余,外头刷的红漆,不知被谁扣掉了一块,露出里边的砖石来,正是黑青石。

  贾敏看了看,又道:“和这手里的一样,哪里不对麽?”

  荀梓君道:“你再仔细看一看。两个是不同的!”

  贾敏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手里的黑青石纹路是错落的正三角,而童学科室的半墙的黑青石纹路,却是等长的正四方形。

  不过工人未按照黑青石的纹路来切石头,而是直角倒转了,看起来就似两个正三角倒置拼合了一般。

  同是黑青石,贾敏手中的这一块正三角黑青石,比那正四方黑青石坚固百倍!

  贾敏皱眉,冷声道:“那起子黑心人偷换了材料!”

  荀梓君轻声“嗯”了一声,随即又道:“石匠起房子,都有监工看着,这石料巨大,倒也不是石匠们换的。”

  贾敏道:“那就是运来的路上被换了,又或者源头就错了!”

  荀梓君叹道:“正是!”随即又道:“当初你们后院和这学堂一起开动,料子是从哪里运来的?可有仔细验看过?”

  贾敏道:“我们后院虽然和学堂一起动土,料子却是自己从苏州采买了,借着官运送过来的。却没有用黑青石,只用青石。”

  荀梓君道:“这也就罢了。自己筹备的经手少,总比这里稳妥一些。”

  贾敏道:“是。只这个眼下要怎么办?”

  荀梓君叹道:“学堂里的屋子,都是用的这样的黑青石,眼下发现的早,没出人命,还来得及补救。”

  贾敏忧心道:“蓝尚书每日都来监工,尚且出了这样大的岔子!还是及早彻查,留个底才好。等圣上察觉,便要重罚了!”

  荀梓君道:“我今日回去便同我们爷说。”叹了口气,又道:“这事和你家也有干系!”

  贾敏奇道:“和我家又有甚么干系?”随即想起自己那个二哥,父亲走之前给他谋划的便是工部的员外郎。

  于是贾敏笃定的问:“难道是我二哥做下的?”随即又摇头:“我二哥虽是工部员外郎,但手中一向没有生意往来。”

  荀梓君道:“你二哥也是监工之一。具体做甚么,还要问过我们爷才知道。

  再一个,政老爷虽然没有经手的生意,但是她妻妹却是皇商薛家的当家主母。正是为这学堂提供各种材料的主儿!”

  贾敏皱眉道:“此前只听说他们草菅人命,却不想连小孩子的事情也能糊弄。”

  荀梓君冷哼一声:“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随后荀梓君站直了身子,冷冷的吩咐道:“今日此事,不许外传!”

  众侍卫大声应下。

  荀梓君又看向贾敏。

  贾敏叹道:“我二哥最多就是一个监督不力。那薛家人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我还要和谁通风报信去?!

  况且他们这样以次充好,枉顾性命,便算是我二哥做下的,我又如何能包庇了他去?!

  况我做这学堂的副祭酒,也是早就众人皆知的。他们连我的性命也不顾及,我又何必妄救他们?”

  荀梓君叹道:“你一向重情,能想通透便好。”

  贾敏微微撇嘴:“姐姐还不知我信我么?”

  荀梓君随即拉起贾敏的手,安慰道:“妹妹莫怪。涉及亲眷家属,便是我自己都不能信自己。走,咱们洗了手家去罢。”

  贾敏点头,同荀梓君一起洗了手,一起往回走。

  刚到林府门口,林如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贾敏,便从荀梓君手中接过贾敏的手,淡淡道:“有劳荀大人了。”

  荀梓君微微一笑,也不恼,只向林如海身侧道:“恪儿,回家罢。”

  蓝恪向林如海拱手辞别,然后跟着荀梓君家去了。

  林如海则半搂着贾敏回府,问:“饿了不曾?眼下时辰晚了,厨下只备了银耳羹,又烫了一壶酒,一直热着,正等夫人回来吃了解解乏。”

  贾敏道:“侯爷送去的点心我吃多了,又没有起身走动,只吃两杯酒也就罢了。”

  林如海道:“那怎么成!吃酒必得先用别的垫垫肚子,才不会伤了肚子!”

  不容贾敏反驳,直接吩咐纪康去厨下端上来。

  贾敏微笑摇头,看过林黛玉和林延,这才回房间吃羹汤。

  吃完了,不等林如海打问,贾敏自把学堂里,黑青石砖的事情与林如海说了,又问:“侯爷以为如何?”

  林如海沉吟良久才恨恨道:“如今没有出人命,圣上知道了,最多不痛不痒的罚些银两罢了。”

  贾敏叹道:“虽则只罚些银两,也不能不奏与圣上知道。”

  林如海点头,只道:“这些污糟东西,又连累蓝尚书了。”

  第二日,蓝尚书果然写了奏疏,将黑青石被调换之事原原本本的的告知了圣上。

  圣上果然大怒,再加上六部学堂教授、博士就是六部大小官员,学生大半都是官家公子、姑娘,群臣愤怒。

  因此圣上重重惩罚了工部一干人等,罚俸的罚俸、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毫不心慈手软。

  蓝尚书罚俸一年,并在一年内将六部学堂翻新重建,所需石材木材,皆亲自勘查、采办、核验。若再出差错,加倍处罚。

  学堂建材,原本都由薛家所出,因责令其承担所有重建费用,若再出差错,则褫夺其皇商封号。

  林如海说完,贾敏一阵唏嘘,为蓝尚书感慨一回,又说薛家自作孽不可活。

  半晌,贾敏问:“圣上如何惩处我二哥的?”

  林如海默了默,才道:“你大侄女儿怀了龙种,且是那一批选秀女子中唯一有孕的。为了安抚她,圣上便没有惩处政老爹。”

  贾敏皱眉,又问:“元春如今是甚么位份?”

  林如海道:“因你政二哥是工部之人,元春虽然有孕,却还只是选侍。”

  贾敏颔首,叹道:“这也就罢了。工部上下俱都罚了,单单只饶过政二哥一个,已经叫他成了众矢之的。

  若此时再晋了元春的位份,只怕她一个人在那宫里更难熬了。”

  林如海微微摇头道:“且不说先前的皇后妃子们,便是这一批送进去的,单只元春一人有孕,已经成了众妃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贾敏叹气,黯然道:“只希望政二哥可及早收手,免得祸及子孙。”

  林如海冷笑摇头:“诺大的利益,他们怎么会收手。只怕他们认为圣上有所顾忌,变本加厉的使坏了。”

  贾敏默了默,想起前世的烈火烹油的光景,知道她即使去劝说也无效用。

  便算母亲听进去了,但如今贾王氏有了一个怀着龙子的女儿,这荣国公府,也轮不到母亲做主了。

  贾敏暗自盘算了半晌,最后只道:“那也是咎由自取罢了。母亲还是侯爵夫人,且又上了年纪,圣上纯孝,便算政二哥做下甚么,对母亲还会网开一面的罢?”

  林如海默了默,抬手抚了抚贾敏的头发,只道:“好在如今敏敏是林府之人,同你二哥一家也不亲近,往后必定不会连累咱们家里。”

  圣旨一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圣上看重林如海,众人皆知,因此除了蓝尚书,俱都递了帖子到林府,请求林侯爷救他们性命。

  工部这些人,前世就被林如海暗暗查访过,自然知道他们俱都不干净。

  圣上判的并不重,而且并未连累三族九族,都是咎由自取罢了,因此直接闭门谢客。

  贾敏原本出行带六个侍卫,林如海为了防止那些犯官夫人、姑娘、公子们去骚扰贾敏,特特将侍卫加到了十二人。

  对此贾敏表示很不用,但是林如海道:“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况且如今学里又是动工、又是翻土的,人来人往很是杂乱,还是保护夫人要紧。”

  贾敏便也没有再拒绝,她自己心软,这些侍卫倒能解决很多麻烦。

  比如借着采办之名,想私下见她的小太监,比如贾政的小厮……

  只她母亲没有来找她,这让贾敏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学里的事情,贾敏做的越发顺手了,于是上午做完了各样事务,下午还能陪着荀梓君一同巡视翻建的屋子,日子过的很是平顺。

  到了二月初二,下午,贾敏叫丫鬟给自己收拾好了,正准备去找荀梓君一同巡视去,却见纪康来报:“侯爷打发小人来问夫人,可得了空闲?”

  贾敏问:“侯爷有甚么要紧事?”

  纪康拱手道:“家里来了人了,侯爷请夫人回去拿个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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