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凌不疑轻轻松开裕昌,拉着她的手走向文帝,忽然双膝而跪,叩拜而礼。

  “圣上!”

  “子晟啊,你如今又立功而归,朕得好好想想如何赏赐你。”文帝看着子晟开怀而笑。

  “臣确实想要一赏,请圣上为臣与裕昌郡主赐婚!子晟今生非她不娶。”

  裕昌闻言一愣,看着凌不疑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她慢慢跪拜,与他同道。

  “圣上,裕昌同样非子晟不嫁,还请圣上赐婚!”

  文帝看着他们二人,一时有些欣慰,欢喜得仿佛是在看自家孩子般,他念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终究是长大了。

  “好啊!你们二人能有如此心意,朕如何能不应?”

  “圣上不妥!”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件事,终还是被人阻拦。

  汝阳王再也无法容忍他们二人的荒唐行径,只能站出身来反对着。

  “裕昌与霍里已有婚约,如今怎能嫁给凌将军!”

  凌不疑抬头看向霍里,霍里却在那刻避开了他的视线,凌不疑冷哼了声。

  “有婚约又如何?退亲便是!”凌不疑盯着霍里狠狠道,那眼神中满是裕昌看不懂的神色。

  “你说的轻巧,这婚约是霍里与裕昌父母所定,如今他们父母皆不在,如何能退?”汝阳王道。

  “有什么不能退,谁家做父母的不是希望儿女能幸福美满些,朕看这亲事就能退!”文帝哼道。

  “圣上也未免太偏袒这十一郎了,当初太子的婚事您还不是与臣同样的做法。”汝阳王不客气道。

  “叔父这是要揭朕的短了?朕承认当初在太子一事上没有在乎太子的想法,可太子是国之储君退亲难免落人口舌,裕昌一届女娘你怕什么?叔父才是太偏袒那霍里了。”

  文帝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大不了朕给他个闲职,在给他座府邸,让他能在都城生活下去便好,何必要让裕昌嫁给他?”

  汝阳王看了看跪在一旁,却依旧双手相握十指紧扣的裕昌与凌不疑,又转身看向似乎事不关己的霍里,面上一片为难。

  “老王爷。”霍里突然出声,“我本就配不上郡主,我愿退亲,或许这样对我们二人都好,也不会让您为难。”

  霍里突然站出来甘愿退出这场闹剧,让裕昌有些疑惑,可凌不疑却似乎对此事毫不奇怪。

  “孩子……你……”汝阳王有些心疼霍里的懂事,却看着自己的孙女,终还是妥协,他叹了口气,看向凌不疑道。

  “凌不疑,你可敢跟老夫约法三章。”

  “老王爷请讲。”凌不疑回道。

  “第一,裕昌自小不曾吃过苦,你却长年在外征战,寒苦之地行军裕昌不会跟随前往。”

  “好。”

  凌不疑握着裕昌的手更紧了几分,他看着裕昌喃喃道,“我自然也不舍她跟随我吃苦。”

  “第二,你今生只能娶裕昌一人,不可纳妾不可寻欢,若负她,你断臂来见。”

  “叔父,这未免有些严重了。”文帝有些不忍,话音还未落凌不疑便坚定道。

  “若负裕昌,我凌不疑自会断臂谢罪。”

  汝阳王点了点头,再次说道。

  “第三,让城阳候亲自上门提亲,圣上终究不是你亲生父亲,裕昌的亲事必须由你生父生母一同决定。”

  “哎,叔父这就有些为难子晟了,君华如今的模样如何能理得清这些。”文帝委婉道。

  “那就让城阳候来!”汝阳王坚持道,“婚姻大事,自家父母不来提亲这算什么?传出去莫不是会说城阳候府容不下裕昌这个新妇?”

  裕昌松开凌不疑的手,向着汝阳王再次跪拜道,“大父,我从不在乎这些虚礼,还请大父免了这个要求。”

  “你不在乎,汝阳王府在乎!”

  “可是……”裕昌看向低头一言不发的凌不疑,去寻城阳候无非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插刀。

  凌不疑沉默了许久,终抬头看向汝阳王道,“好!”

  三约已成,裕昌与凌不疑的婚事就此在城门口,在百官见证下,提上日程。

  宫中,歌舞升平,鼓乐齐鸣。

  文帝为凌不疑所备的宫宴在丝竹声中开席。

  裕昌走向屏风后的女席之位,以不合规矩为由,拒绝了凌不疑同席的邀请,却被他牢牢抓着手腕,不愿松开。

  “何必急于一时,迟早有一日我会坐于你身边,今日百官皆在,我不能如此失礼。”裕昌解释道。

  “好,那你就坐在我的身旁,哪怕屏风相隔,我亦能一眼望见你。”

  “你怕我跑了不成,要如此盯着我?”

  “是不想再与你分开了。”

  话音刚落,阿飞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少主公,有人要见你。”

  “看,我话音还未落,便要与你被迫分开。”凌不疑握着裕昌的手笑道。

  “快些去吧!我等你。”裕昌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就往女席而去。

  裕昌走后,凌不疑的面色一黑,他看向阿飞冷道,“是他?”

  阿飞点了点头,凌不疑的面色更冷冽了些。

  裕昌刚坐入席间,一尖锐的女声从对面传来,讥笑着。

  “听说今日裕昌在百官面前出了好大的风头?十一郎甚至当面向父皇请求赐婚?”

  裕昌抬头看向说话的三公主,忽然轻笑,“三公主可是嫉妒我得十一郎青睐?”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可是忘了幼时子晟根本不曾搭理过你,反而处处关心于我,我高烧时……”

  裕昌闻言无奈扶额,只能打断道。

  “行了三公主,那些琐事你还想说到何时去?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你已嫁人,又何必来与我争风吃醋。”

  “我就是做不到你那般没皮没脸!死缠着子晟不放!”被戳到痛处,三公主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三公主大可没皮没脸一次,看能不能得子晟另眼相待。”裕昌始终含笑,看待三公主宛若看做笑话。

  “你用轻贱自己得来的东西,我可做不到,也是,毕竟如你这般年岁的女娘,再不用些法子,便无人可嫁了,谁知道你都对子晟做了些什么?别是用自己的清白勾引的子晟吧?”

  裕昌微微握拳,突然抬头看着三公主,再次扬起了笑,她端过身前的羹汤走向她道。

  “三公主说了许久,定是口干了,这羹汤您可定要尝尝。”

  三公主趾高气扬得坐在席间,连裕昌瞧都不瞧,忽然裕昌一脚勾过案几,哎呦一声,身子一斜,手中的羹汤尽数翻倒,从三公主的头顶淋下。

  菜叶残羹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至衣摆之上,她不可思议得摸了摸自己头顶,那黏腻之感让她放声叫喊。

  “啊!!!”

  叫喊声惊动了外席,文帝派人询问时,裕昌已悄然离席。

  如今宴会上她是回不去了,便想着来寻凌不疑,可她无论怎样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反而迎面遇见了少商与皇后,少商挽着皇后,一路行来有说有笑,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对母女般模样。

  “阿姊!”少商急忙喊道。

  裕昌只能走上前来见礼道,“参见皇后。”

  “裕昌怎一人在此?”皇后问道。

  “宫宴中太闷了,便出来走走。”裕昌随便寻了个理由。

  “这一场宫宴,竟让予抓住两个偷跑的小女娘。”皇后轻轻将裕昌拉至身边笑道。

  “这程家娘子啊,也是刚刚被予碰到,便一同来透透风,如今又碰到了你。”

  “今日明明是少商第一次见到皇后,却总觉得与皇后相识许久。”少商看着皇后眼中满是不舍。

  “予当真不曾见过如少商你这般讨人喜欢的女娘,也不知那楼家公子是何等福气。”皇后笑着推了推少商的脑袋,极尽亲昵。

  “对了,阿姊与凌将军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我成亲那日阿姊定要来喝杯喜酒,好备些你们二人喜欢的菜品。”少商看着裕昌问道。

  “少商不必为此费心。”裕昌回道。

  “那可不行,皇后可知阿姊与凌将军喜欢吃些什么?”少商不甘心得继续问道。

  皇后思索了片刻才道,“裕昌啊自小喜欢吃些甜的,子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予记得他幼时极爱吃杏仁糕。”

  “杏仁糕?我记得阿姊也是极爱吃的,那日送去汝阳王府的糕点,阿姊只把杏仁糕吃尽了。”少商笑道,似乎意有所指。

  裕昌愣了片刻,回忆起那日霍里端着食盒的模样,微微皱眉。

  “子晟喜爱杏仁糕,而君华却独爱杏花,还记得她曾在子晟所用所穿的物件上,都绣满了杏花,导致子晟被人笑话了许久。”皇后想起那段往事时,十分感慨。

  绣满杏花……裕昌不禁想到霍里的那个荷包。

  “可是后来予再也不曾见过子晟吃一块杏仁糕,带任何绣有杏花的物件了,或许是阿狰的死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便活得越来越像阿狰了些。”

  皇后看着裕昌,轻轻为其理了理额间碎发,再次道。

  “直到遇见你,子晟脸上的笑才多了些,他为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才让予真正觉得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裕昌哽咽在心,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罢了,这些事都过去了,有你相伴,子晟今后的日子定会多姿多彩,不说了,如今夜里逐渐寒了,都随予回宴席吧。”

  谈及此事,皇后似乎有些伤心,可一说到回去,裕昌连忙抽开手道。

  “皇后,裕昌还要去寻子晟一趟,宴席就不回了。”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