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过后,裕昌的生辰在即,除了她本人不甚在乎以外,整个汝阳王府都在为此事忙里忙外。

  自从上次因裕昌在外醉酒,不知规矩后,老王妃便禁止裕昌离府,对外则说裕昌身子羸弱还需静养,阻了任何来看望她之人。

  “我还要静养多久啊。”裕昌站在院中看着府中院墙若有所思,“我再静养下去,没病也得平白生出病来”。

  “郡主,程府今日迁新居特意送来了帖子。”蒹葭拿着帖子道。

  “程府。”裕昌接过帖子,又看了眼面前的院墙,狠下心道,“蒹葭,去找梯子去,今日这个门我出定了!”

  裕昌刚下定主意,还不等蒹葭寻梯子回来,老王妃身边的女婢便捧着一堆请柬而来。

  “郡主寿宴的请柬已经做好,老王妃说拿给您瞧瞧,看所邀之人可还满意。”

  “其中可有程家女娘?”裕昌问道。

  “自然是有的,这请柬今日就送去了。”

  “那就好,剩下的就由大母决定。”裕昌随便道,生辰宴之事她本就不甚关心。

  “既如此,王妃说凌将军的这份请柬,请郡主亲自送去。”

  裕昌闻言,转身便盯着那人再次确定道,“大母让我亲自给凌不疑送请柬!?”

  这不是正好给了她出府的理由。

  “正是,还请郡主亲自去跑一趟。”那人笑道。

  “去去,我现在就去!”

  裕昌急忙接过那人手上的请柬,二话不说就往府外而去,生怕老王妃突然后悔。

  无论是做什么,只要能出府那又有谁能管得了她去做什么。

  等蒹葭搬了梯子回来时,已寻不到裕昌的身影。

  凌府。

  这几日,凌不疑依旧在查军械案。

  “少主公,肖世子那日确实去了田家酒楼,他去后酒楼便走水,烧的一干二净什么线索都不曾留下。”梁邱起禀道。

  凌不疑在厅中慢慢踱步,半晌后问道,“他可出府?”

  “出府了!看方向应该是朝我们府邸而来,今日好多府上都收到了郡主生辰的请柬,想来郡主是亲自给少主公送请柬来了。”

  阿飞欢喜道,完全不曾发觉自己会错了意,阿起咳了一声,才再次回禀道。

  “肖世子近几日出府只与何将军之女何昭君有过来往。”

  阿飞这才尴尬得低下了头,不敢看凌不疑。

  “你对汝阳王府倒是挺关注的?”凌不疑走向阿飞,面上虽然含笑,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最令人害怕。

  “是阿兄看上人家郡主身边的女婢,我才多留意了一下。”阿飞立马将梁邱起拉扯进来。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看上那女婢了!”阿起急忙否认。

  “那你看上的是郡主?”

  阿飞话落,梁邱起一脚踢向他的屁股,径直将阿飞踹出了屋里。

  “敢说这种话,是你不想活了,还是不想让我活了!”

  “你们两个挺闲啊?”凌不疑严肃道。

  “我这就去盯着肖世子!”阿起说完转身便走,生怕待在这里被凌不疑审问。

  “我去……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阿飞想了半天,才为自己想出个脱身理由。

  “饭菜用不着你看。”凌不疑道。

  “那我……我跟着少主公。”阿飞走向凌不疑身后。

  “我用不着你跟。”凌不疑再次道。

  “那我跟着阿兄盯肖世子。”阿飞说着就想往外跑。

  “肖世子有阿起一人够了!”凌不疑的声音已些许有些怒意。

  “少主公……您就直说让我去干嘛吧!”阿飞央求道。

  凌不疑深深看着阿飞,却一言未发。

  阿飞被凌不疑盯的有些发毛,“若没别的事,那我……我先退了?”

  “好啊,你退个看看。”凌不疑笑道。

  又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阿飞身上的冷汗直冒,忽然听到街边马的嘶鸣声,他才恍然大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我这就去门口迎郡主!”

  街边。

  裕昌的马车向凌府而来,阿飞兴高采烈得不断挥手,正盼着她下来。

  他家少主公自那日从汝阳王府回来后,整日板着个脸,一身杀肃之气,他正盼着裕昌郡主来,或许能让少主公正常一些。

  裕昌掀起车帘看了眼凌府外的阿飞,又急忙将车帘放下,吩咐道。

  “快走!从凌府前面那条街绕到程府去。”

  给凌不疑请柬?裕昌如今处处躲着凌不疑,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去寻他。要不是怕大母让人看着她,她才不会专门跑到凌府这条街上。

  “唉!怎么走了呀!郡主你走过了!”阿飞急忙追上马车,边跑边喊着。

  “走快些!”裕昌只能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见阿飞停下才长舒一口气。

  阿飞这下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回去告诉少主公。

  “少主公,郡主的马车走了……好像不是朝我们府邸来的。”阿飞吞吐道。

  “她去了何处?”凌不疑问着。

  “没……没看清。”阿飞话落见凌不疑皱眉急忙又说道,“不过,今日程府乔迁新居,郡主指不定会去。”

  凌不疑看了阿飞一眼,这一句勉强算是他今日所说最有用的话。

  程府今日乔迁新居,车马盈门,裕昌将汝阳王府的马车停的极远,自己一人便混在宾客当中,悄悄进府。

  她今日衣着十分素雅,身上并无过多配饰,因此也并未引人注意。

  她兜兜转转终寻到了程府的女眷席位,在场之人可真是些熟人。

  裕昌本想进入,那席间楼璃忽然出声问道,“听说郡主生辰后就要嫁于凌将军了?王家阿姊与郡主最为熟络,可知其中真假?”

  王姈轻哼道,“郡主心悦凌将军多年,凌将军从未回应,你忘了四年前将军宁愿去战场上赴死都不愿留下完婚,这一次八成也是郡主一厢情愿。”

  “我还听说这几日郡主闭门不出,是因为上次跳河之举亏了身子,莫不是因此落下了病根,所以凌将军才不得不娶?”楼璃继续猜测道。

  “这我哪知啊?我多日未曾见过郡主,是真是假这次郡主生辰不就可知?凌将军从未去过郡主的生辰宴,八成这一次也不会去。”

  “还有上元节那天,你听说了吗?裕昌郡主竟有意酒后勾引凌将军,莫不是成了?所以才如此之快成亲?”

  “郡主为凌将军做的荒唐事还少吗?这种事啊八成还真干得出来。”王姈笑道。

  裕昌站在席外看着她们二人的笑脸,心中似被何物所压般难受,王姈……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之人,原来也是在背后看她笑话的一员。

  “何必理会那些人?”一把羽扇挡在裕昌面前,断了她直直望向那二人的视线。

  裕昌回头,只见袁善见站于身后。

  “袁善见?”

  “参见郡主。”袁善见抱手见礼却被裕昌急忙制止。

  “别见礼了!”裕昌左右望了望还好此处位置还算偏僻,并无多少人发现她。

  “你怎么会在此?”裕昌问道。

  “在下……”袁善见正欲解释,又被裕昌打断道。

  “算了,并不重要,你就当今日不曾见过我。”说着裕昌便打算转身离开,这程府她竟也待不下去了。

  “郡主是又打算寻地方饮酒?”袁善见轻道。

  “田家酒楼都被烧了,哪里还有好酒可饮。”裕昌可惜道。

  “袁某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裕昌前脚刚与袁善见离开,这边凌不疑便登门。

  程始急忙相迎,他可万不曾想到凌不疑会来祝贺他乔迁新居,谁料他走进府中第一句话便问。

  “裕昌郡主可在?”

  “这……郡主不应在汝阳王府吗?”程始疑惑而着。

  裕昌走出程府见阿飞正站在府外,急忙抢过袁善见手中的扇子,挡在自己脸上。

  袁善见奇怪道,“郡主这是做何?”

  “马车在何处?”裕昌躲在袁善见身后问道。

  “就在前方。”袁善见看了眼裕昌所躲的方向,忽然明了,“凌将军如此不喜拜客之人,竟也来了程府祝贺。”

  “别说了,快走。”裕昌扯着袁善见就走。

  阿飞注意到了躲藏的裕昌,却又看不清是否是郡主,身形又有些相似,直到看了眼她身边陌生的男子,只觉不可能,便转过身继续等他的少主公。

  直到凌不疑走出程府,阿飞急忙问道,“少主公出来了,可寻到郡主?”

  “回府。”凌不疑冷道。

  看少主公的样子,应是不曾寻到郡主。

  “难道那人真的是……”阿飞再次看向裕昌离开的方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说!”凌不疑今日本就压着团火,似乎随时会爆发。

  “我……好像看见郡主……跟…跟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坐马车走了。”阿飞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

  凌不疑看了眼阿飞所指方向,迅速翻身上马,不带有丝毫犹豫,他顺着这个方向将都城中寻了个遍,却依旧没有裕昌的身影。

  直到凌不疑扣响了汝阳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