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卦上的桃花,就这么被程少商截胡了?还给我留一个这么丑的兔子灯!”

  街边程少宫郁闷得戳了戳他手中这盏灯,心情不甚美丽。

  “你哪只眼睛看见它丑了!”突然,一庞然大物挡在少宫面前,阻了他的路。

  阿飞正凶神恶煞得看着程少宫,双手叉腰,一副要给他的少主公出气模样。

  “我说这灯笼丑,又没说你丑!你挡我路干嘛呀!”少宫见此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立马向后退了几步,嘴上却还不愿吃亏,依旧叭叭着。

  “这灯笼是我们少主公跑了多少地方,才寻到这么一个,你还我!”阿飞说着就要动手去抢。

  “光天化日,你敢当街抢灯!?这灯明明是我未来新妇的!想要灯有本事你打死我,我要让我的桃花知道,我把她的灯看得多么重要。”

  说着,少宫抱着兔子灯就缩在墙角蹲下,一步都不肯让。

  “泼皮无赖是吧!我最会对付你这种人!”

  阿飞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刚抓住程少宫的后衫衣领,凌不疑就走上前来道。

  “你说灯是你未来新妇的?”

  “没错!”程少宫肯定道。

  “没错什么没错!我可没听说裕昌郡主要嫁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子。”阿飞鄙夷道。

  “怎么你们也认识她啊?裕昌郡主,那是我此生见过最风华绝代的佳人,她端庄得体,贤良淑德,明艳大方……”少宫正侃侃而谈,将只有一面之缘的裕昌描绘得绝无仅有。

  “那你可听过裕昌郡主痴恋凌将军,愿为之跳河之事?”阿飞凑近程少宫,故意一字一句道,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凌不疑大声为其介绍。

  “那个……就是活的凌将军!”

  这一顿介绍,少宫足足愣在原地死死盯着凌不疑,可片刻后又鼓足了勇气向他喊道,“那…那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一同竞争!”

  “与你?”凌不疑嗤笑,“那便祝你们百年好合。”

  “什么百年好合。”程少商与裕昌行至这边,见少宫被人围着便上前查看,不想就听到了凌不疑的那句话。

  “郡主!裕昌郡主,你的这盏兔子灯我可没被他们抢去!”少宫见到裕昌急忙说道,想要表现一番。

  “凌将军抢灯?”裕昌闻言狐疑得看向凌不疑,今日她对凌不疑莫名的举动是越来越不理解了。

  “没想到裕昌郡主就要成他人新妇了,真是可喜可贺。”凌不疑轻哼,面色依旧那般严肃,一点没有道喜的样子。

  “什么?”

  裕昌诧异得看了眼程少宫,就见他低下头一副既羞涩又心虚的模样,便知他定向凌不疑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

  “公务在身,告辞。”凌不疑不愿在此多待,转身便走。

  “凌不疑你等等!”裕昌急忙追上,今日之事她定要问个清楚。

  “桃花!我的桃花!”少宫则是被程少商死死拦着,挣脱不开,“程少商!你干嘛呀!又挡我姻缘!”

  “我是挡了你的姻缘,不过救的可是你的小命!”程少商话毕拉着少宫就走。

  “凌不疑!凌不疑!”裕昌跟在凌不疑身后不断叫喊,凌不疑就是不曾停下回头,反而越走越快,街边百姓则对他们这一对冷男怨女指指点点。

  “少主公,郡主都跟了我们几条街了。”阿飞有些不忍道。

  “她自己要跟,与我何干。”凌不疑看了眼身后精疲力尽,正扶墙歇息的裕昌,口中的话依旧绝情。

  “凌不疑……”裕昌好不容易歇了会,见凌不疑又向前走去,只能狠下心继续跟上去。

  “凌不疑,你等等!”

  凌不疑终还是啧舌转身,面对裕昌有些许无奈。

  “郡主如此追着我不放,是想明日百姓又给我按上一个无情的名号?”

  “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裕昌嘟囔道。

  “裕昌郡主,你自己说过你我无缘,一位马上要成为别人新妇的女子,还有空追着别的男子不放?如此到底谁的名声更差。”

  他果然是误会了……

  裕昌走上前轻轻解释道。

  “那是程少宫,少商的阿兄,我今日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就要成他的新妇?!反而是你,今日你为何要去寻那个镯子……”

  “为了确定你所说无假。”凌不疑冷道。

  “那你又为何扔掉!”裕昌有些薄怒。

  “我凭什么不能扔?或者说,我捡它回来做什么?”

  裕昌对此哑口无言,凌不疑向前两步,紧紧盯着裕昌,忽而笑道,“难不成,裕昌郡主以为我是专门为你而捡?郡主莫不是觉得,我心中有你?”

  “我从来没如此想过。”裕昌果断回答,凌不疑的喜欢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奢望过。

  “那最好,郡主别跟了,你我的关系还没好到如此地步。”

  “我以为我起码能与你成为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凌不疑走后,裕昌一人走在街上,看灯的心情因此被扰后,走在哪里都只觉无趣。

  “听说袁公子在田家酒楼猜灯谜!快去瞧瞧?”

  “是白鹿山的袁善见公子?快走快走!”

  街边人群因袁善见来此,出现了不小的骚动,裕昌为了看热闹,也顺着人流走了过去。

  她跟袁善见并无什么接触,不过袁善见此人或许可以结识一下,如此想着裕昌径直走上了酒楼。

  从楼阁高处看时,酒楼下人潮涌动,这都是来看袁善见的?

  忽然裕昌从人群中瞥见一袭红衣的少商,不禁探了探头,只因她身旁正站着楼家二公子楼垚。

  “如此就相识了?”裕昌一边品酒一边笑意盈盈得看着这对壁人,当然裕昌径直忽略了一旁的何昭君。

  “各位,楼上袁公子说可解所有灯谜!”酒楼小厮上前扬声道。

  对于灯谜裕昌并不感兴趣,对于袁善见她也只是看个热闹,唯独对这手中的酒,裕昌却一杯一杯停不下了。

  “这是什么酒?如此好喝。”

  “这是我们酒楼的招牌千里醉。”

  “千里醉……”裕昌望着手中杯盏一饮而尽,许是心中烦闷一时便多饮了几杯,等她一坛饮尽时,这灯谜已被袁善见全部解答。

  就听隔壁雅间里传来袁善见与掌柜的对话声。

  “这底下灯谜已被解,袁公子能否再出一道灯谜为大家助兴?我店可以用千里醉为彩头。”

  “千里醉?”

  裕昌闻言,带着醉意推开了隔壁雅间之门,月光从楼阁处洒在裕昌身上,为她渡上了丝丝柔光,醉酒下的她芳菲妩媚,一颦一笑皆含情脉脉。

  “能给我千里醉吗?”裕昌靠在房门前,脸颊透红,一双勾人美目望着屋内所坐之人,那人在裕昌眼中迷离恍惚,看不真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袁善见看着这位突然闯进的女子悠悠诵道。

  “哎呦,这位女公子您可走错了。”掌柜急忙上前,裕昌却绕过他向前而去。

  袁善见本以为此人是为他而来,谁知这女子竟也直直绕过了他,停在他身后的凭栏处依栏而望。

  “下雪了……”裕昌喃喃道。

  袁善见起身行至裕昌身前唤道,“女公子。”

  “掌柜拿千里醉,给我千里醉。”裕昌含糊念叨着。

  “已经去拿了。”袁善见坐在裕昌身旁细细望着她,不由念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女公子?”

  “给我…灯笼……”

  “灯笼?那女公子问对人了,袁某今日就数灯笼最多。”

  “袁某…袁善见……”裕昌费力抬起头,想要看清袁善见的模样,可他却不停得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直犯恶心。

  “你别动!”情急下裕昌牢牢抓住袁善见的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得起身远离。

  “怎么长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动起手来如此蛮横。”

  “你说谁蛮横……信不信本郡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裕昌有气无力得指了指袁善见威胁道。

  “郡主?”袁善见再次端详于裕昌,“你不会就是那位裕昌郡主吧?”

  “袁公子,这女公子如何是好?”掌柜拿来千里醉时,裕昌已经依在一旁熟睡起来。

  “就让她睡在此处吧,好好照料,出了事你担当不起。”袁善见提点道。

  掌柜立马明白,急忙谢道,“多谢袁公子提醒!我定好生看候这位贵人。”

  梦中,她又梦见了凌不疑,梦见了曾经的她,那些在他面前所做的小把戏,每一次都被他无情拆穿,而她却还依旧乐此不疲得想着,如何让他再看看自己。

  堂堂郡主,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当真卑微至极。

  而她却从不曾怪过他,那份爱的分量太重,重到她如今想起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能真的放下。

  “田家酒楼走水了!快来人啊!”

  突然的叫喊声,打破了上元节原本热闹的灯会,街道百姓更是被这大火吓得四处流窜,只有少数人还在不断泼水灭火。

  “酒楼里还有人啊!快救人!快救人啊!”田家酒楼的掌柜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在熊熊烈火下进入酒楼。

  袁善见听闻田家酒楼走水,慌乱跑上前来,拽过掌柜就问,“那女公子可有出来?”

  “不曾啊!那女公子酒醉怕一时还未曾醒来!”掌柜急忙道。

  袁善见闻言,就向酒楼内冲去,还好被掌柜所拽,“袁公子,进不得啊!这楼快塌了!”

  “你,你知道那女公子是谁!?是裕昌郡主!她还在里面!”袁善见也是急昏了头一心只想进去。

  “你说谁在里面!”凌不疑慌乱拽过袁善见,再次逼问道,“说话!”

  “郡主,裕昌郡主!”

  凌不疑松开袁善见,一脚踢开挡在酒楼门口的木桩,不管不顾得冲上前,奈何被梁邱起和梁邱飞死死拽离那片火海。

  “少主公进不得!”

  “不能进啊!”

  “你们没听到吗?裕昌在里面,今日拦我者死!”凌不疑大声斥道。

  “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主公去犯险!”

  “少主公要杀便杀!”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凌不疑急红了眼,持剑的手不断颤抖,忽然一个熟悉得声音飘入耳中,剑随之脱手落地。

  “凌不疑。”

  “凌不疑……是你吗?”裕昌抱着一坛千里醉,晃晃悠悠得出现在街边。

  “裕昌!”凌不疑甩开身后二人,向裕昌跑去,在此刻他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想牢牢将她拥在怀中。

  仅此而已。

  醉酒的裕昌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只觉得今日所做之梦十分开心罢了。

  “凌不疑……我又梦到你了,千里醉真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