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昌郡主是被凌将军抱回府的,莫不是这将军心中也有郡主?”

  “有什么啊,那时我就在现场,裕昌郡主一片深情都不曾打动那凌将军。”

  “也不知凌将军要寻何种女娘为妻?”

  这几日因裕昌跳河之举,无疑再次将她痴恋凌不疑的事推向更高的风口浪尖。

  汝阳王府谢绝迎客,凡是探望之人一一回绝,来往者只有医官,如此之举不免令人担忧郡主的身体状况。

  有人说郡主昏迷不醒,时日无多。

  有人说郡主胡言乱语,句句离不开凌将军。

  更有人说郡主得了失心疯。

  听到这些传言,裕昌笑得前仰后合,这百姓编故事的能力她当真小看了。

  “郡主,莲房来了。”蒹葭带领莲房急匆匆走进屋子。

  “参见郡主,我家女公子就说郡主一定无碍,如今一看郡主果然安康!”莲房笑道。

  “我这些计量都是跟少商所学,也确实受用,对了你来可是少商有何事?”

  莲房拿着一个包裹径直递给裕昌。

  “其实,这是葛氏布庄的碎布,与偷换军械案有关,女公子想拜托郡主将这个给凌将军。”

  听到凌将军三字时,裕昌原本想接过包裹的手生生顿在了半空,有些为难道,“给凌不疑?”

  “女公子说,或许凌将军会来看望郡主,那这包裹便可送出去了。”

  “凌不疑来看望我?”裕昌笑道,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裕昌话音刚落,屋外女婢的声音及时响起。

  “郡主!郡主!凌将军来了!”

  裕昌闻言,笑僵于脸上当场傻眼,一时不知是该装晕还是该相迎,只能瘫坐在椅上不可置信道,“他真来了……”

  “蒹葭!快把门堵上!无论如何这凌不疑是不能见的!”

  “是!”蒹葭听话靠在门前死死堵着。

  凌不疑的脚步声传来,在裕昌听来,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有力,比起探望更像是战场迎敌般气势汹汹。

  “我奉圣上旨意看望郡主!”凌不疑不耐道。

  蒹葭透过门缝,看到院中乌泱泱一片的黑甲卫,不禁嘟囔道,“这哪像探望,到像是抓人来了!”

  “奉圣上旨意?原来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裕昌想通此事后,顺手拿过莲房手中的包裹递给蒹葭道。

  “听少商的给他便可。”

  莲房急忙道,“我们女公子还说,不能让凌将军知道东西是她所给。”

  “少商是程家人,如此大义灭亲之举,被有心人知晓确实会大做文章,可我若以自己名义将东西交给凌不疑,是否会将我也牵扯进去?倒卖军械在他心中可是一根多年芒刺,若是让他怀疑上了汝阳王府……”裕昌思前想后,这件事都不可鲁莽行之。

  “郡主……凌将军还在屋外等着呢。”蒹葭悄声提醒道。

  屋外,凌不疑等人等了许久,屋内皆无任何声音,一时不免令人埋怨。

  阿飞嘟囔道,“这郡主就这样把少主公晾在院中?”

  “不想挨军棍就闭嘴。”梁邱起严肃道。

  正说着屋门被人打开,蒹葭低头走出,“参见凌将军,我们郡主身体不适,不便见客,郡主说将军定还有别的公务在身,就不送了。”

  “哥,这郡主的意思是不是在赶我们少主公走?”阿飞再次说道。

  “咳!”梁邱起重重咳了声,恨不得将阿飞的嘴堵上,可阿飞却看不懂这一幕继续说道。

  “这郡主好生奇怪,爱慕少主公的是她,为少主公跳河的也是她,如今不愿见少主公,赶少主公走的还是她!”

  “少主公少主公,你再说一字,信不信少主公赏你十军棍。”梁邱起怒道,他这个弟弟当真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而凌不疑听闻裕昌之话,倒是什么也没说,却也不曾离开,他挥了挥手,一背着药箱的老者上前,凌不疑才道。

  “正是听闻郡主身体不适,圣上特意派宫中的医官为其诊治。”凌不疑一个眼神,那老者就上前想要推门而入。

  “郡主闺房岂能乱闯!”蒹葭见状急忙挡在房门前,出声厉道。

  “这医官可是圣上隆恩,裕昌郡主想要抗旨?”凌不疑扬声道。

  “自然是不敢……请医官稍等片刻……蒹葭你进来。”裕昌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虚弱无力仿佛病入膏肓。

  蒹葭这才打算进去,谁知凌不疑却突然大步上前,先她一步一把推开屋门就要进去,“奉圣上旨意,看望郡主!”

  “凌将军!你不能进去!”蒹葭想要相拦,却被那梁邱起死死禁锢住,“放开我!将军这不合规矩!”

  一进屋子,满屋的药材味扑面而来,凌不疑只觉此事有假,不管不顾就往内室而去,直到隔着屏风看到躺在榻上衣衫半解的裕昌,一时停住脚步,猛得闭眼转身。

  “凌将军,裕昌实在无法起身相迎,还请见谅。”

  凌不疑不再多说什么,就往屋外而去,如此一幕,他实在不宜久待。

  “少主公怎么出来了?”梁邱起不解道。

  凌不疑看了眼被拿住的蒹葭,“让她进去。”

  “少主公怎么还出汗了?里面很热吗?”阿飞微微向里探了探,却被凌不疑一把拉住衣领,扯出了门口。

  没过多久蒹葭再次出来道,“医官请进吧,郡主还问将军,可还想进去?”

  凌不疑轻咳不语,气氛十分尴尬。

  没过多久,莲房突然捧着那些碎布出现,“蒹葭,裕昌郡主可在?我们女公子从家中布庄寻了些布料,让我给郡主看看可有心仪的,这都是新上的好料子。”

  “程家布庄的料子?郡主近日正想裁制新衣,这料子可真及时。”

  凌不疑闻言微微转身,看向她们二人手中所拿布料,似想到什么般急忙离去。

  葛氏布庄。

  凌不疑亲自前来查封了葛氏布庄,并在账簿中发现了董仓管所投进的几万钱,如此巨额定是赃款无疑。

  而他只觉此事有些过于顺利。

  “少主公,您派去给裕昌郡主诊治的医官回来了。”梁邱起带着医官上前道。

  凌不疑看向医官问道,“如何?”

  “裕昌郡主脉象紊乱,因是受了惊吓所致,听闻郡主常常因噩梦惊醒,我便开了些安神的方子,郡主还需静养。”

  “竟是真的。”凌不疑有些怀疑,裕昌的所作所为他从一开始便认定是故意为之,可她不惜性命的跳河之举,他却一直未曾想明。

  正旦将至,天降瑞雪。

  凌不疑身披玄色大氅立于高处,俯视着这座都城,雪轻落于他的肩处,竟也为他平白增添了些许柔和之意。

  “那不是汝阳王府的马车吗?”阿飞眼尖道,“这大雪纷飞的,他们出城干什么?”

  “好像还是熟人,那从车上下来的不就是那个叫蒹葭的婢女。”梁邱起说道。

  “那车上不就是裕昌郡主?”阿飞判断道。

  凌不疑望着那辆向城外始去的马车,忽然起身道,“你们继续去查董仓管所交代之事。”

  “少主公你去哪啊?”阿飞询问道。

  “去城外了。”梁邱起冷静道。

  “难道少主公觉得那人躲在城外?得多带点人手啊!”

  “你可真是块木头。”

  三才观,汝阳王久居之地。

  一到地方裕昌便急忙上前,却被那小道童所拦,一句“郡主请回”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见大父!”无论裕昌如何请求,小道童只是摇头阻拦。

  “嘭”的一声,裕昌直直跪于院中喊道,“大父若不见我,我便一直在此跪下去!”

  外面天寒地冻,跪在雪地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凉寒的雪融于裕昌膝下,浸湿了她的衣物,在寒风下更加刺骨。

  “你拿跪威胁谁呢,这里是道观,岂是容你胡闹的地方!”

  屋门打开,一身穿道服的老者缓缓走出,面容慈祥和蔼,裕昌急忙起身跪倒于汝阳王面前。

  “大父!您可知裕昌有多想您!”

  “还跪着做什么?说吧,这次寻我何事,若还是跟子晟有关,就回去吧。”汝阳王摆了摆手,似乎早已猜到裕昌寻他何事。

  “嗯……还真跟他有关。”裕昌悄悄抬头,偷望着汝阳王的脸色。

  “你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缠着子晟多久了,自己女儿家家的名声也不要,如今还敢为了他跳河!?你若真死了……”

  “大父!”裕昌打断汝阳王所言,再次道,“我想让大父帮裕昌向圣上求个恩典,能许裕昌自己寻觅夫婿,婚姻自由,如此我定不会再纠缠他十一郎。”

  汝阳王有些奇怪道,“你可是看上别家公子了?这都城中哪家府上公子比子晟还……”

  “大父就说帮不帮孙儿求这个恩典!”裕昌再次打断汝阳王道。

  “你真不想嫁给子晟了?”汝阳王再次问道。

  “不嫁,凌将军并非裕昌良人。”裕昌肯定道。

  “也不是大父不帮,是你拿什么去求,就你整日做的那些荒唐事,圣上如何能给你恩典?”

  裕昌想了想,突然起身兴高采烈得拥住了汝阳王,“多谢大父!裕昌明白了,这个恩典裕昌自己去求!上元过后就是裕昌生辰了,大父可记得要回来看看孙儿!”

  说着,裕昌便急匆匆得冒雪离开。

  “你想明白什么了?雪天路滑,当心些!”汝阳王急忙喊道。

  因想到有机会婚姻自主,裕昌别提多高兴了,根本不曾注意脚下。

  果不其然,一个不慎滑坐至地,四周空无一人,裕昌再抬头时,不知为何鼻头一酸,泪潸然而下。

  忽而,一双有力的臂带着一丝温暖,将她从雪地中抱起,受到惊吓的裕昌在看清那张俊美的脸时,面色有些僵硬,泪横挂在脸上,瞪大了双眼。

  “凌……凌将军?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