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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甬道里, 光线十分昏暗。
头顶上仅有的一盏绢灯忽闪忽闪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把本就阴森森的通道照得越发恐怖诡异了。
“怎么真跟恐怖片似的?这大本营真拉垮!连信号都这么差!”
听着手机那头时有时无的声音,朝仓梨嘴里嘟囔了一句, 挂了电话,停下脚步。
前面的通道没有了照明, 黑漆漆的, 好似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大了嘴巴,想要把一切吞噬殆尽。
她眉头微蹙, 蹲下身, 看向地面。
脚下的道路逐渐泥土化, 在闷热的湿气影响下变得又软又粘。
无论是轮椅的车辙印, 还是高跟鞋独特的鞋印,哪怕再这昏暗的光线下都显得十分清晰。
“看你们往哪里跑!”
她在墙上留下一记号,顺着地上的痕迹追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神情一凛, 环视了一圈。
四周漆黑一片, 空无一人。
可这声音确实就在附近。
是有暗室么?
她放轻脚步寻声走去, 耳朵贴着墙仔细分辨说话的内容。
“贝尔摩德, 启动自爆程序,执行密码76865。”
“好的, BOSS。”
贝尔摩德冷静的声音夹杂在“劈哩叭啦”的键盘敲击声中:
“已完成,我把时间设定在3分钟后, 足够我们撤离了。”
“好, 我们走, 他们毁我基业,我就让他们用命来抵!”
苍老的声音伴随着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缓缓往这边靠近。
朝仓梨眸光微闪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 拿出手机给安室透打了一个电话。
可手机信号极差,手机里刚传来“嘟”的一声,电话就彻底断了。
她唇锋紧抿,视线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联系不上透哥,那么,必须解除自爆程序!
心里下了决定,她屏气凝神,视线死死盯着前方,好似一头猎豹盯上了慢慢走来的猎物一般。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透哥他们死在这里!
随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摩擦声,她的眼眸里燃起了两团足矣燎原的小小火苗。
忽的,一声细微的“嘶啦”声响起,一丝光亮从缓缓打开的墙缝里泄露出来。
借着暗室里的光亮,朝仓梨第一眼就看到轮椅上老的都快动不了的人。
她眸光一闪,大步往前一跨,一记带着凌厉劲风的鞭腿“砰”地一下把对方连人带轮椅一起踹回了暗室。
“BOSS!”
贝尔摩德惊了一下,抬手的瞬间好似判断出对方的攻击角度,对着那个方位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可下一秒,她瞳孔一缩。
本该击中目标的拳头在那一霎那挥空了,大脑意识到这点瞬间,她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后退。
可她脚都还没来得及抬起,腹部突然好似被一柄铁锤重击了一般,疼得五脏六腑都好似搅在了一起。
她神色扭曲地往后连退数步,抬拳就要进行还击,朝仓梨脚步一闪,在她抬手的瞬间,一个提膝再一次打击在她的腹部。
贝尔摩德闷哼一声,腹部的绞痛让她眼前黑了一瞬,腰本能地往下一弯。
借着她的这一动作,朝仓梨眼中狠色一闪而过,抬手按着她的脑袋狠狠撞向了冰冷的操作台。
“砰”的一声闷响。
朝仓梨只感觉手掌下挣扎的力度陡然一停,反而多了一股往下扯的重力。
她低头看了一眼。
贝尔摩德额头血红一片,紧闭的双眼下原本诱人的红唇连色泽都暗淡了许多。
她眨巴几下眼,松开手,对方就这么软趴趴地沿着操作台滑倒地面上。
看了眼她起伏微弱的胸口,朝仓梨紧张地情绪松了一半:
“真危险,唔…应该是真晕了。”
她转身看向操作台。
红色的危险警报占据了一大片屏幕,鲜红的倒计时不断跳动着,好似正跟着她的呼吸频率一秒秒地减少。
还有2分20秒,怎么办?
她低头看了眼陌生的操作台,上面一排排的按键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哪一个才是阻止自爆的按钮?
问题刚冒出思绪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安室透打电话询问。
可手刚摸到手机,又意识到这里打不通电话。
她咬紧下唇,再一次试探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一次,连“嘟”的一声都没有,手机那头一片死寂。
恐惧和慌乱在这一瞬间犹如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碾过她的心脏。
“透哥,我该怎么办。”
她嘴里低喃了一句,抬头看向还在继续跳跃的倒计时。
02:09
这一霎那,她的意识好似被倒计时完全占据了一般,有一种无论是屏幕还是周围的空间都随着那鲜红的数字在一秒一秒闪烁。
肺部的空气好似被闪烁的空间挤压了出去,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般袭来,她张大嘴猛得吸了几口气缓和下有些僵硬起来的四肢。
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她不确定旁白会不会在最后一秒给予她提示,但让她就这么枯等着,那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她视线扫过操作台上的按键,正要抬手按下特别显眼的红色按钮时,忽的背后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她猛得扭过头。
行就将木的乌丸正试图从轮椅下面爬出来。
她眼眸一亮,卸下能力的瞬间“咻”的一下窜到他面前,一把推开轮椅把人提了起来:
“说,怎么停止自爆,否则…”
“朝…咳…朝仓梨?波本是…卧底!呵…看来琴酒说得对,你们果然是…咳咳咳。”
“别废话,说,怎么阻止自爆程序!你别逼我揍你,我不想打老人,你最好…”
“第三排绿色按键,密码23974。”
她话还没说完,乌丸一句话就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你…”
“你不是问我么,我说了你又不信了?”
“你最好别骗我。”
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视线紧盯在他脸上,试图从他苍老的脸上分辨出他话语的真实性。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乌丸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比起那些公安的命,我更想知道被选择的你是不是就真的那么得天独厚。”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喂,你什么意思!”
朝仓梨连续晃了对方好几下,可乌丸好似疯了一般,只是仰着脑袋大笑着。
眼见已经问不出什么,她把人往地上一丢,窜回操作台。
第三排…绿色按键。
按不按?
视线停留在按键上一秒,她犹豫地咬了咬唇。
按!
既然旁白没有提示,显然不会一按就炸。
她抬手按下。
屏幕上的倒计时倏的停顿了一秒,旋即跳出一个对话框。
她眼眸中透出惊喜,急忙把密码输入了进去。
正要按下确定键时,旁白突然出现在眼前。
【按下确定的瞬间,她的生命将会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如果现在她从甬道出去,只需一分钟就能平安脱困。】
她瞳孔一缩,手顿在按键之上,看着旁白愣了好几秒。
我会死么?
死亡的危险让她心里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可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就跟按下了快进键一样,数字“唰唰”地往下跳,就像是压根不想给她选择的余地一样。
她心脏猛得一紧,脑海中倏的出现安室透的身影,她眼一闭,“啪”的一下重重拍在了按键上。
“滴—”
操作台发出一声蜂鸣,紧接着“铛”的一声,暗室的门被紧紧关上,旋即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嗤”的几声喷气声。
她睁开眼,呼吸竟然奇迹般地在这一秒平稳了下来。
视线缓缓上移,屏幕上是停在最后三秒的倒计时。
这样透哥应该安全了吧。
她嘴角微微勾起,偏头看向角落里逐渐弥漫开来的雾气。
不会是毒气吧?
想到旁白的提醒,她神情一凛,急忙冲到紧闭的门前,抬手狠狠垂了几下。
哪怕被下了死亡通知书,可不到最后关头也不能放弃。
大门被锤得发出“咚咚”的几声闷响,墙与墙的缝隙间依旧紧紧关闭着。
她眉头一紧,想找一找墙上有没有打开门的开关,乌丸虚弱又带着疯狂的声音传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咳咳…程序启动后,没人在外面开门,你出不去的,哈哈哈,你既然能获得能力,那么面对死亡,你能逃脱吗?就让我看看你在死亡面前是不是也这么得天独厚!”
“咳咳…放心,你肯定比我死的早!我最后死没死,你看不到。”
毒气已经蔓延到门边,朝仓梨呛了乌丸一句,急忙往后退了数步。
可雾气越来越多,仅仅几秒功夫就把整间屋子全部占满。
“咳咳…”
吸入的雾气越来越多,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窒息的感觉伴随着喉咙的疼痛一起涌了上来,缺少氧气的供给,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
她想要支撑住身体,可越发无力的双手已经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她靠着操作台缓缓滑倒在地上,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
模糊的视线已经看不清屏幕上的文字,她靠着记忆手指按在了2号快捷拨号键上。
手机又一次“嘟”的一声断了通讯,她闭上眼,一次次拨打起安室透的电话。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自己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拨通他电话,只知道耳边时不时响了几声冰冷机械的“嘟”声,又归于寂静。
“透哥…”
她轻声低喃了一句。
忽的,手机在嘟的一声后,出现很是模糊又熟悉的声音:“梨!”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在意识沉入黑暗之际,还能听到这个声音,她眼眶顿时一红:
“透哥,决战后你答应我的料理…我还想吃红豆饭…”
“梨…”
后面的声音没有在传过来,手机里又只剩下一片死寂,就在她模糊的视线即将陷入黑暗之际,突的,一声“刺啦”声响起。
她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抬眼寻声看去。
原本禁闭的大门缓缓横移开来,新鲜的空气好似在这一瞬间疯狂涌入,把浓厚的雾气都挤得淡薄了许多。
她眼眸涌起一丝对生的渴望,心里的喜悦好似也在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疯狂滋长。
是透哥吗?
她用尽力气不让自己睡过去,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从稀薄的雾气中走出来的身影。
那人身形很是高大,看不清颜色的长发垂在身后,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型的盒子,每走一步都要稍微停顿一下,显然也是受了很重的伤。
是琴酒?
意识到来人是谁,她心猛得一沉,刚想隐去身形时,琴酒阴冷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知道现在隐身毫无意义,她不甘认输地对着琴酒瞪了回去,那双竭尽全力瞪大的眼睛,好似挑衅地告诉对方:
就算她是要死了,你也没好到哪去,你逃不掉的!
“呵,朝仓梨。”
琴酒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又接了一句:“波本,有意思。”
他偏头看了眼有着微弱呼吸的贝尔摩德,又扫了眼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乌丸。
他想从口袋里拿出枪,可手一动才想起刚才的激战中,枪已经没有了子弹。
“嗤。”
他嗤笑一声,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一手攥住她的衣领往身边拖了一下。
“放开…咳咳…”
“呵。”
琴酒瞥了她一眼,打开手里的金属盒子,一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支注射器,一手按在了她的手臂。
“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药剂,现在给你倒也不晚。”
琴酒的话好似一盆冰水把她浇的浑身冰凉。
药剂!
她莫名的心惊胆战了一下,模糊地视线在针管内蓝色的药剂上停了数秒,她动了动手,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混蛋!”
她虚弱地骂了一句,看着针尖一点点靠近她的手臂,她呼吸急促,视线抬起看向神色冷漠的琴酒:“混蛋。”
琴酒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的阴森寒意让她有种血液都要凝结的错觉,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昏厥过去,视线狠狠地盯着他。
倏的,手臂好似被“蚊子”叮了一下。
她眼角一跳,猛得低头看向手臂。
针尖已经刺穿皮肤一点点往肌肉上穿刺,她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条青筋暴起十分狰狞恐怖的手臂。
她心头一颤。
“住…”
她想喊琴酒停下,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对罪犯低头,牙齿被她咬得“嘎吱嘎吱”响,她倔强地盯着那只握着注射器色手,不肯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
看着注射器的那端离蓝色药剂越来越近,她的视线也越发模糊起来。
“砰!”
突然一声枪响,模糊视线里的那只注射器瞬间碎了一地。
蓝色的药剂混合着鲜红的血液从琴酒手上一股脑地铺散在地上。
她大脑已经有些迟钝,愣了几秒,才视线缓缓移了过去。
金发黑皮的青年,举着枪站在门外,握枪的手随着急促的喘息微微颤抖。
透哥。
她无声的张了张嘴,下一秒,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梨!”
安室透瞳孔一缩。
原本充满活力的人此时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一股恐慌连带着火气从心底窜起直冲向大脑:“琴酒!”
“波本。”
琴酒一声冷笑,正要继续说话,安室透抬手对着他就是连开三枪。
“噗,噗,噗。”
三声没入血肉的闷声响起,琴酒两只膝盖被打中,他脚下一软,“嘭”地一下倒在地上。
安室透看都没看他一眼,冲着朝仓梨直奔过去,把人抱起的瞬间,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知道是风见带人赶来,他看了眼呼吸十分微弱的朝仓梨,冲着迎面赶来的风见喊道:
“我先送梨去医院,你们把人带回去,一个都不许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