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日月宗近的反应,却是出乎鹤丸国永的意料了,他用近乎温柔的语气开口了,“不,我没打算再做什么了。”

  确实如鹤丸所说,之前他是出手做了些安排,不是那么迫切,也不是那么凌厉,但积水成渊,多多少少累积起来,也说不定他们本丸的审神者又要换一个了。

  毕竟,这任审神者现在几乎是已经完全站在了付丧神们的对立面了,现在她还有底线在不会做出太过于失格之事,但谁也没办法预料她会不会慢慢陷入疯狂之中,三日月宗近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因为一旦这个赌输掉的话,就是将这个本丸付丧神的性命输掉了,所以他才暗地里出手了。只是鹤丸也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停下这件事有段时间了,从那个时候开始……

  鹤丸国永愣了下,随即有些惊讶的开口了,“为什么?”他可不觉得三日月会是那种会心软的刀,哪怕他担任着审神者的近侍也一样。

  权衡利弊,他会做出他觉得最好的判断,并坚定的执行下去。虽然现在审神者变了太多,但多多少少的,他还是会担心她对上三日月会吃亏。

  三日月宗近回头看向鹤丸国永,眼底月辉流转,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鹤丸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段时间鹤丸的难过,他都看在眼底,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们现在的主人,他不认为鹤丸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为何鹤丸会坚定的站在她那边呢?

  鹤丸国永望定了对方的眼睛,片刻之后微微移开目光,还是那句理直气壮的话,“我睡不着。”他现在只有在审神者身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如果她走了,那他要怎么办?wWw,C

  三日月宗近听到鹤丸国永像是任性的话,忍都没忍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鹤丸看三日月的样子嘀咕了一句,“就不喜欢你这种敷衍的样子,”他知道三日月听得到,三日月也知道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对方都问到这种地步,三日月也不能完全不答,“审神者,并不仅仅只是本丸之主的称呼。”如果不是唤醒刀剑付丧神们心灵的人,继任的审神者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担任审神者,让刀剑付丧神们甘愿奉之为主的。他一直以为,现任审神者和之前那些也没有什么区别,说到底,并没有统御刀剑的气度和胸襟。但谁也没想到在所有人都以为游戏结束之后,她反而露出了让他们惊讶的另一面。虽然三日月现在也并非能够完全确定现主是合适的人选,但是他愿意放缓步伐等一等,再看一看。

  鹤丸国永闻言皱眉,三日月是什么意思,是他从主人身上看出了某种可能性吗?

  然而不等鹤丸开口问什么,三日月又继续说了下去,“前几日,小狐丸殿下主动去了主君的天守阁,说要给主君献舞一曲。”

  “我知道这件事,”鹤丸国永在本丸也算是消息灵通,更何况小狐丸大大方方,根本没有隐瞒什么。

  然而还是有鹤丸国永不知道的事,三日月微微笑着继续道,“小狐丸殿下是主动去给主君献舞的。”他说得很简单,并没有任何说明,但他知道鹤丸都能懂。

  果然,在片刻的震惊后,鹤丸国永就像是明白了三日月宗近的意思,“小狐丸是主动去的?”所以小狐丸去主人那里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化解主人的仇恨,而同样是在主人身上看到了三日月看到的那种可为本丸之主的可能性吗?若是小狐丸也这么认为的话,那就不难想象三日月暂时收手的原因了。

  只是,他们家主人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这种和本丸付丧神们争锋相对的情况下,还能改变三日月和小狐丸的想法?

  那两人,都绝对不是轻易会被表象迷惑的人,可以说真正的眼神犀利,看透人心……

  “哈哈,是啊,”三日月宗近说到这里也似是很高兴的样子,“小狐丸殿下还说,主君夸他舞跳得好。”这在之前只是寻常,到了现在若不是冷嘲热讽就不太寻常了。

  三日月话里的含义,在鹤丸国永脑海里转了转,再表现出来就是清亮的笑声,“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主人现在也会这么坦率的夸奖人吗?”

  小狐丸既然主动去了,想来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但他们家主人平时对付丧神们什么样他可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竟然能出口夸奖而不是讽刺,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主君原本就是很坦率的人,”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很惊人,“现在我们都出来远征了,想来她也在本丸高兴吧。”他们家主人,可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才把他们赶出来远征的。

  鹤丸国永也没想到三日月宗近突然之间说得这么有自知之明,下意识的来了句,“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三日月宗近对于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就好像是毫无认知似的一阵笑,“不管怎么说,主君总是夸奖小狐丸殿下了。”

  “所以你是想说,或许这件事还会有转机吗?”鹤丸国永脑筋转得可快,“主人也不是完全的……”完全的放弃他们这个本丸,而是还有可能放下之前对他们的仇恨?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并没有直接给予鹤丸国永肯定的答复,“之前药研藤四郎也有给主君担任近侍,他和我说,主君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不是那么狠心的人?经历过小黑屋里那种可怕感觉的鹤丸国永下意识的对这样的话不敢苟同,他们家主人,在某些时候可是相当狠得下心的。

  但是想到这些天来他日日都睡在审神者的门外,虽然他尽力掩饰了,若说对方完全没有察觉,他也是完全不信的。

  在思忖了片刻之后,鹤丸国永难得的叹了口气,“主人的想法,有时候还真是太能给人惊吓了。”如果以前审神者的想法是太好懂了,那到了现在,他也觉得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知道我们在外还因为她的事睡不着的话,她肯定会相当高兴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接上了一句。

  “这可真不是什么让人惊喜的事。”虽然鹤丸国永也知道,三日月说的是实话,他们家主人现在的乐趣大概就是看他们难受,但这个实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扎心呢?

  “哈哈哈哈,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三日月宗近又是一阵尬笑。

  鹤丸国永想了想,也跟着笑了出来,片刻之后他换了个姿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等回本丸,我也跳给她看吧。”他也想去试试看。

  说着鹤丸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出声来,“小狐丸都能被表扬的话,我应该不会被打出来吧。”虽然笑得像是很开心,话倒是说得很有自知之明。

  “这嘛……”三日月宗近适时的露出一脸老年痴呆的神色,“我就不知道了。”

  鹤丸国永似是也没指望三日月宗近回答,他低头扯了扯自己出阵服白色的大袖,“白色和服飘起来的话,会很像鹤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家主人会不会喜欢,他在这个上面完全没有任何自信,现在审神者看到他都还能一脸冷漠的视若无睹。

  片刻的沉默后,鹤丸国永又重新抬起头来露出笑容,“也说不定,会有什么让人惊喜的事情发生呢,人生什么事都能预料得到的话,也太无聊了些。”他总要去试试的。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三日月宗近也像是听着鹤丸国永的话开心了起来,如果试都不试的话,又怎么会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呢。

  其实这个时候,铃木咲在本丸确实心情不错,倒不是她已经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知道在外的付丧神们也不算好过而开心,而是因为她又想到了新的好玩的事了。

  当然这个好玩是对于她这个以折腾本丸付丧神为乐的审神者而言的,那对于这个本丸的付丧神来说,好玩就要打个大大的引号了。

  三日月宗近被铃木咲扔出去长时间远征,本丸近侍的位置就暂时空了出来。审神者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处理时之政府的公文任务什么的,本丸总是要有一把近侍刀的。

  至于叫谁来呢?铃木咲也有些犹豫不决,她是打算让三日月来个长时间无缝远征的,近侍刀的话就不能随便指个人。

  想了想之后铃木咲就翻开了本丸的刀账,她手指在刀帐上划过,最后停在了一把刀的名字上。

  最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大概是绕着她在走,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她就发现,还真是有点‘想念’对方呢,就让他来担任近侍好了。

  一期一振接到审神者任命他为本丸近侍的命令的时候,正在和自家弟弟们一起喝茶聊天。

  原本挂在水色头发的太刀脸上明亮的笑容就此顿了一下,随即很快又恢复如初,甚至能相当温和的答道,“我知道了。”

  “一期哥……”药研藤四郎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他可没忘记之前一期哥的状态,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好了,但再次去给自己主人担任近侍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

  “没事,”一期一振转头安抚的笑笑,他是哥哥,半点不想让弟弟们担心他的,“能给主人担任近侍是主人的信重,”他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站起身来,“那么我这就去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