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魔物有些过于泛滥了。

  散兵似乎是真的对她产生了兴趣,于是便将一路带着。起先她有些摸不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散兵所前往的地方都是陨石掉落的地方,被陨石的能量所牵引,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魔物都是前仆后继的前来。

  之前在稻妻的时候她也见过类似于丘丘人的这种魔物,但那时的丘丘人很少,大多都是飘浮灵之类的。现在……映见看着那些在落雷之下灰飞烟灭的丘丘人,眼底微沉。

  ‘太多了,就像是无穷无尽杀不干净一样。’

  映见的目光落在了散兵指尖的雷光上,那雷光腾跃,本应是很亲密的元素力,她却没由来的感到了冰冷。和她所接触过的雷元素力有些不同,和雷电散所使用的风元素力更是不一样。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她总是不由地这样想着,直到觉得恍惚,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视线逐渐模糊不清,难以分辨起来。

  ‘但他终究不是。’

  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围的魔物已经被全部斩杀殆尽。散兵抱着她,脚步悠闲的走在旷野之上。此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无非是之前下属所报告的那颗体积最大的陨石。

  映见并不明白散兵到底要调查什么,听了罗莎琳与散兵的对话,她也只能从中摘取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关键词:冰之女皇。

  那是冰之国度的执政者,是一位温柔且慈爱的神明。也正是因为听说过她的性情,才会对她的手下有着‘愚人众’这样一支部队感到疑惑。

  那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至少通过对散兵博士还有罗莎琳这几个人的浅薄了解便足以初窥全貌。让她感到了几分虚假。

  “在这呆着。”

  映见被这一声音唤回了思绪,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放在了草坪上。她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散兵那张昳丽的面容。

  “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随便离开,当然,我可不保证其他地方的魔物是被清理过的。”

  散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刺,话说的人模人样,实际上就是在胁迫她不能离开。当然,作为一只不能说话的白狐,映见非常配合的摇了摇尾巴微微歪头。

  “……啧。”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对牛弹琴,散兵的面色有些不快。随之他便叹了口气:“算了,死就死吧。”

  撂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映见一个人在这里磨牙。

  只拐不养,天打雷劈!

  ‘话说回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这里足够安全不会有魔物袭击来着?’

  喔,听上去好像不错。

  ……

  她怎么自己开始给他辩解了喂!

  映见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距离自己十来米远的地方,那快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巨大陨石,穿着黑色奇异服饰的少年将手放在了陨石之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微微低下,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样,一动不动。

  “……”

  现在无疑是个可以离开的好机会。

  虽然路上可能会遇到魔物,但这些魔物的实力和深渊那些东西相比很弱,她的嗅觉和听觉足够让她有自信避开魔物,然后,去找空他们。

  这是最为恰当的做法,也是最为理性的做法。

  【‘除我以外,皆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选择更为优秀的同行者亦是如此……呵。’】

  “……”

  她想起了营帐内散兵低喃的那些话语,本该挪动的腿脚却在此刻如同冻结僵住的一般。直到身旁的地面上落了一块石子。

  映见偏过头去,看到的是躲在树旁的空。视线刚一对上,空就立马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看了一眼那边的散兵,尽可能小声的朝这边走来。

  映见的眼睛微微睁大,直到被空捞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有些僵硬,视线下意识的移到了少年那里。

  “我来了,久等。”

  空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自己说道,语调之中充斥的是如释重负,映见感到了愧疚。

  ‘让你挂念了。’

  就在她在心中这样回应着的时候,空已经带着她快步离开。她全然接受了空的行动安排,目光刚准备从散兵身上移开的时候,却与那双紫眸对视了。

  就在她心下一紧的时候,散兵便转回头去,没有再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在少年消失在自己视野的时候,空才停下了步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和他对上,虽然不知道他是愚人众执行官的第几席,但按照莫娜的说法,我现在的实力可能很难打过。”空拍了拍胸膛,劫后余生的感慨道,“还好你和他的距离离得远,要是他把你放在跟前的话,悄无声息把你捞回来的可能就小得没有影了……话说他刚刚是睡着了吗?”

  映见的思绪被最后那个眼神彻底打乱,就在她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听到了派蒙的声音。

  “是啊是啊,不过也还好大帽子没有把羽沢带的那么近,不然羽沢可能就要呼呼大睡了。”

  ‘咦?’

  “陨石本来就容易影响心神,羽沢没有神之眼,如果被带的太近的话的确容易出事。”空附和派蒙道,“不过,愚人众的执行官真的会有那么好心吗?”

  “唔……嗯……那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嘛。”

  “那我觉得派蒙说的对。”空笑道,“就当是他善心大发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两人聊的热切,却没想到这些话让映见的脑子更乱了。

  这样想起来,好像之前空每次去处理陨石旁边的魔物都会将它带得远远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吗?她也不清楚她的神之眼去了哪里,现在至少是没有的。当然,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想神之眼的事。

  散兵……映见确定,他绝对看到自己了,但是并没有追上来。映见想,大概是因为无所谓。反正狐狸到处都是,他也不会对所谓“故乡”的吉祥物感到亲切和热爱,但是将他带走也只是兴趣使然,她并不意外。

  只是……

  想到派蒙说的话,映见心情有些复杂。

  她越来越摸不懂散兵是怎么想的了。

  “和他单打独斗不是明智的判断,我们把愚人众参与的事情报告给了千岩军。陨石对普通人的影响太大,我就和他们兵分两路了。我来找你,她们去蒙德的图书馆那边找资料线索。”空简略的将中间映见没有参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疑惑的目光低头看向映见,“羽沢,你怎么会在这个提瓦特?而且好像连人都不是了。”

  映见:……后面那半句话可以别说。

  “羽沢根本不能说话吧,你就是问她也没有用啊。”派蒙叉腰道,“而且,你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在某个地方醒来的吧?”

  派蒙的话点醒了空,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嗯……反正确定是你不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刚来到这里,如果真的是刚来的话,你现在应该会很不安吧。需要我给你讲一下这个世界大致的事情吗?”

  ‘终于说到点子上去了!’映见险些泪目,然后可劲点头。

  “还真是初来……那在去蒙德城的路上,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些情况跟你好好说说吧。”

  空开始说的大多都是世界的一些基本准则,比如七国执政或者元素体系什么的。这些都和映见印象中的认知完全相符,没有差别。就在映见因此感到安心了几分时,空说道:

  “但自从五百年前坎瑞亚战争结束,虽然七国仍在,但执政者发生了很大变化。初代的神明如今仅剩三位,风神巴巴托斯、岩王帝君、以及稻妻的御建鸣神。其他国度的神明或在那场战争中陨落,或是发生了些别的原因,总之,都已经换代了。”

  “……”

  空所说的话她都很清楚,记得无论多么清楚的事情,再度重述下来也会再度引起波澜。除却这个血淋淋的现实之外,‘五百年前’这四个字让映见的心跳难以平复下来。

  她之前所处的时代在现在看来,已经成为了五百年前的历史。在不知不觉中,她所经历的那一切变故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令人唏嘘。也正如那场战争一样,除却大慈树王奔赴世界树之中选择自我毁灭外,同样有神明在那一场战争中陨落,至于空所说的、稻妻的神明没有陨落一事……映见刚听的时候还有些许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稻妻的子民将双生魔神认为是一人,因而将军大人文武兼备,无所不能。

  即便如今武者登上天守,世人亦不会察觉原本之神的陨落——她们本就互为半身,在继承魔神名讳后,便就是同一人。除却关系最为密切的几人之外,大概率没有什么人知道。世人认为鸣神并未陨落的原因也大概在于此。

  她这样告诉自己,内心深处却藏了她也不甚察觉的丝丝侥幸。

  再然后,空自以为把事情都讲的差不多了,映见就听到派蒙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空在蒙德做的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来。其中夸赞和自豪的明显直白让开始还仰首挺胸地空逐渐变得不好意思,他尴尬的轻咳一声,转了一个话题:“我从这个世界醒来之后就发现荧不见了,所以我其实是为了去找荧才来到蒙德,但是这里并没有她的下落。我打算之后去邻国璃月那边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荧?’

  映见想起来了在千风神殿那里荧说过的话。

  【“我好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了空,但他现在依旧在昏睡之中,我将他带回了坎瑞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算是哪门子的风水地流转,而且……她也想知道,荧是不是还活着。

  她知道荧的实力很强,但荧所对抗的……是的的确确的神明。

  “终于到城里了,我的腿都要累断啦。”

  “我们可是从锚点来的,而且,派蒙不是会飞吗?”

  “从、从锚点来也是要走路的嘛,飞的话,幻肢会好累的,这你就不懂了吧!”

  “好吧,那一会请你吃好吃的犒劳一下。”

  “好耶!”

  空和派蒙又开始其乐融融地闹了起来,映见原本沉下去的心情也因此和缓。正当她准备抬起头来看看蒙德城的模样时,耳边传来了清亮的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