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大反应。”
赫尔墨斯脸上的笑容简直维持不住, 你都提出那么过分的条件了还让我别那么大反应。
“阿多尼斯，我想你应该清楚你在说什么。”赫尔墨斯沉声说。
阿多尼斯摊手：“我又没有说要从其他神手里争夺城池和信徒。”
赫尔墨斯一脸不信，你都这么要求了，难道还不是争夺吗？
“我假设你清楚, 我的神格与神职与其他主神并不怎么冲突, 也没有什么重叠，而且我从来都是停手一座城池只能有一个守护神, 可没有听说一座城池只能信奉一个神。”
赫尔墨斯想到了狼狈落魄的阿芙洛狄忒母子, 神色一言难尽了起来, 你管这叫没有冲突？
——不过，除了阿芙洛狄忒母子, 阿多尼斯的神格与神职的确与别的主神不冲突。
至于与阿多尼斯神格相似的德墨忒尔，人家都一起被特洛伊人供奉了，显然是不在意这些的。
阿多尼斯冷笑：“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在意信仰，毕竟神的强大是来自于自身而非信仰。但是其他主神都在伯罗奔尼撒光有信徒, 唯有我被隔在爱情海的另一边, 这不太好吧？我只是想要行使与其他主神同等的权力。”
阿多尼斯的话让赫尔墨斯哑然。
赫尔墨斯苦笑：“虽然似乎是这样没错，但是阿多尼斯, 你知道这样很难。”
虽然一个城池可以供奉多个神, 虽然也没有谁要求人只能相信一个神，但是建立神庙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一座城池中建立起某个神的神庙, 意味着这座城池被打上了这位神的烙印，从此他们之间就建立了一个契约——
城中人为神献上祭品与虔诚, 而神则给予相应的赐福与庇佑。
一般情况下, 假如一个城池已经供奉了一个神, 并为祂建造了神庙, 那么这座城就不会再为与这位神的敌对者建立神庙。
阿多尼斯得罪的主神可不少, 其他神大概率不会愿意阿多尼斯到爱琴海的另一边去分一杯羹。现在伯罗奔尼撒的土地上的城池已经基本上被众神瓜分完了，比起重新瓜分，他们更乐意维持现状。
而且，其他主神哪里愿意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呢？虽然一个凡人信奉两个不同的神不会碍着他们什么，但谁不愿意自己的信徒只新自己一个呢？
赫尔墨斯不可能替宙斯应下这么一个得罪神的要求，也不可能帮助阿多尼斯去说服宙斯。
“所以我就应该放弃本就该属于我的权利吗？”阿多尼斯目光冰冷。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阿多尼斯冷笑。
“……”
赫尔墨斯叹息：“阿多尼斯，我并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而是这件事你跟我说根本没有用。我这一次来找你只是想拜托你抚养狄俄尼索斯成年，而你所提的条件根本与这件事情无关。”
“这就是我的要求。”
赫尔墨斯无奈地说：“阿多尼斯，你都说了这是你应得的权利，那么无论我进来有没有来找你帮忙抚养狄俄尼索斯，你都会去让人去传播你的信仰。所以，请不要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好吗？”
这下轮到阿多尼斯沉默了，他很想反驳，但是赫尔墨斯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作为众神中最擅长诡辩的神，赫尔墨斯果然很擅长搜寻话语中的漏洞。
“怎么就不能混为一谈了呢？阿多尼斯帮宙斯养儿子，不过是利益交换。既然是这样，那么阿多尼斯要求对方送上自己所需之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了半天的卡俄斯替已经词穷的阿多尼斯开口。
阿多尼斯顿时恍然大悟，是这样没错，然后瞪了一眼试图将他带沟里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是你本来就应得的权利，你要求用这个当做抚养狄俄尼索斯的报酬，未免太吃亏了。”
阿多尼斯和卡俄斯齐齐冷笑。
饶是赫尔墨斯脸皮再厚，此刻也不免有些尴尬。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把你的要求转告给宙斯。”
卡俄斯说：“只是转告可没有什么用。”
赫尔墨斯哀怨地看了卡俄斯一眼，要是这个家伙不在这里就好了。阿多尼斯可比他这个朋友好糊弄多了。
唉，卡尔之前明明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就那么难搞呢？
“那你们怎么想呢？先说好，这件事我可没办法代为答应。”
“这样吧。”阿多尼斯摸了摸下巴，“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不在城池中建立神庙。”
他咬重了“城池”一词的音。
“但是宙斯要允许我的使者在伯罗奔尼撒的土地上行走，向那里的人们宣扬我的信仰，并允许那里自愿信仰我的人在郊外的山林或牧场中建立我的神殿。”
卡俄斯皱眉，想要阻止阿多尼斯这么说，神庙建在城外可比建在城内差太多了。
然而阿多尼斯却向他摆摆手，制止了他。
赫尔墨斯在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最终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宙斯大概率会同意的。”
他看着阿多尼斯说：“我会尽快给你带来宙斯的回复，不够，狄俄尼索斯需要先留在你这里。我想你清楚的，宙斯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别人，尤其针对赫拉。
阿多尼斯缓缓点头：“可以。”
赫尔墨斯顿时如释重负。
这时阿多尼斯幽幽提醒：“希望你不要忘记提醒宙斯支付给我该得的报酬。否则，虽然我不是很想去奥林匹斯，我也会把这个孩子送回去。”
赫尔墨斯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一些小心思不翼而飞。
“当然，当然，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最好是这样。”
*
赫尔墨斯飞快逃离纳克索斯岛后，阿多尼斯收起了丰饶之角，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名为狄俄尼索斯的孩子。
被送来时，狄俄尼索斯在一只束缚他成长的襁褓中酣睡。
阿多尼斯把他放出来后，顿时就长成了五六岁大小，看起来与小厄洛斯差不多大。
狄俄尼索斯从睡梦中醒来，阿多尼斯身上浓郁的生命气息让狄俄尼索斯感到很舒服，他听从本能，扑到了阿多尼斯怀里。
阿多尼斯被他扑得懵了一下，然后惊喜地说：“这个孩子以后的神格和神职会与植物有所关联，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有缘分。”
此刻阿多尼斯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即使宙斯最终没有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他想他也不会把这个孩子仍回奥林匹斯。
卡俄斯怎会看不出阿多尼斯心中所想？他黑着一张脸，将狄俄尼索斯从阿多尼斯怀里给拎出来。
小狄俄尼索斯扑腾着两条腿，小手在半空中乱挥，想要摆脱这个把他提溜在半空的怀人，然而始终都是徒劳。
狄俄尼索斯瘪着嘴，一双葡萄紫的眼眸几乎要哭出来，他将无助的目光投向阿多尼斯。
“父神，救救我。”
一声父神，卡俄斯险些没手抖将这个小家伙给摔下去。
“你叫谁父神呢？”卡俄斯黑着一张脸将小家伙放在地上，“阿多尼斯可不是你父神！”
狄俄尼索斯并不相信：“你骗我，我在父神身上感受到了亲切的气息！”
小小年纪的狄俄尼索斯已经很会察言观色，他看着脸色愈发黑的卡俄斯，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阿多尼斯身后，控诉道：
“父神，他瞪我！他好凶啊！父神让他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害怕！”
狄俄尼索斯眨巴着一双漂亮的葡萄紫的眼睛，试图从中挤出几滴泪来，好让自己显得可怜巴巴一点儿。
阿多尼斯哭笑不得：“狄俄尼索斯，我的确不是你的父神，你的父神是万神之王宙斯。”
这下狄俄尼索斯看起来真的要哭了：“是我做错了什么让您不想要我吗？呜呜呜，狄俄尼索斯会做一个乖孩子，父神别不要我好不好？”
这让阿多尼斯手足无措了起来。
按理说，神生而知之，不可能出现这种认错父神的事情才对啊。
阿多尼斯很想怀疑狄俄尼索斯是不是在恶作剧，然而他的神色不似作伪，阿多尼斯也没有办法把一个小孩儿想太坏。
——毕竟狄俄尼索斯不是小厄洛斯，小厄洛斯是个年级已经很大的伪小孩，而狄俄尼索斯是个货真价实的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卡俄斯按了按太阳穴，把这个很能折腾的小崽子从阿多尼斯背后给拎过来，恶声恶气地说：
“小家伙，听好了，你是……”
他将狄俄尼索斯的身世告诉了他。
狄俄尼索斯可怜兮兮地看向阿多尼斯：“所以，我真的不是您的孩子吗？”
阿多尼斯被这样一双跟卡俄斯有几分相似的紫色眼睛看得心软，他说：
“不是。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抚养你到成年，可以算作是你的养父。”
小崽子顿时欢呼一声，抱着阿多尼斯“啪叽”亲了一口，然后在目瞪口呆的卡俄斯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卡俄斯看着撒欢跑远的狄俄尼索斯，脸色黑如锅底。
“阿多尼斯，我们还是把他给宙斯送回去吧，他太能闹腾了。有他在这里，肯定会打扰得你没有办法安心研究。”
——他都还没亲过阿多尼斯呢，小崽子太可恨了！不愧是宙斯的孩子！
阿多尼斯却有不同的看法，他笑着说：“热闹一点儿也挺好的。”
他看着狄俄尼索斯跑远的背影，说：“这个孩子的眼睛跟你很像。我有时候在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可爱。”
卡俄斯脸颊微烫，瓮声瓮气说：“那好吧。”
——哼，那小崽子讨阿多尼斯喜欢不过是沾了他的光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也会晚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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